穿书打工手札: 10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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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发现时已自缢身亡。”

    周妙脑中像有鸣啸聒噪,而格子窗内一时再无别的声响。理智上,她心知自己不该立在窗下听下去,可是双腿像是灌了铅,动弹不得。

    难道庆王终究难逃一死么?

    即便没被李元盛摔死,他仍旧跌下了高楼,即便当日没有死,今时今日也真地难逃一死么?

    耳边忽听脚步声起,周妙猛地回过神来,转身欲走。

    下一刻,却听木廊尽头的门扉“吱呀”一声,她再来不及退,抬眼便见李佑白立在门旁,静静地望向她。

    他披散着乌发,身上披了一件黑裘,内里露出了素白的中衣,他看上去也像是惊醒不久,半夜忽闻噩耗。

    可他的表情无悲无喜,只是静静地望向她。

    两两相望片刻,他的眼睛黑沉沉,又像是雾蒙蒙,周妙心弦突然抽紧,她脚下正欲动,想朝他走去,却见李佑白匆匆转回了眼,抬步往殿外而去。殿外的大雪静谧无声,宫人执伞紧随其后。

    李佑白走后,华阳宫愈是空寂。

    周妙浑浑噩噩地走回寝殿,慢慢走回榻前。

    铜炉内的炭火烧得正旺,升腾的热气吹散了她身上的寒意,可她依然发冷。

    庆王好端端地住在昭阙阁,为何会死?

    宫里头这么些人,谁还想杀他,谁还能杀他?

    难道真是意外?

    要是庆王真没了,简青竹怎么办,她又会做什么?

    李佑白,李佑白……

    周妙想得太阳穴抽痛,跌坐回了榻上。

    夜色幽深,风雪不歇。简青竹半梦半醒间,却宛如置身于一场难醒的噩梦。

    掐住她脖子上的双掌力大无穷,她全然不能呼吸,想要睁开眼睛,却也没了气力,饶是用尽全身气力,也只能将将撑开沉重的眼皮,透过一道细缝窥探,

    一个黑黢黢的颀长人影压在她身上,他的双手死死地掐住了她脆弱的脖颈。

    十指渐渐收拢,刺骨的疼痛自脖子两侧蔓延,蛮横的力道几乎就要挤碎她的皮肉。

    他要置她于死地,而她好像也快死了。

    “救……命……”

    她张开嘴,想要大喊,却也只有微弱的两声气音。

    眼泪顺着脸颊流淌,温热的泪水贴着脸颊,流到颈边,落到了冰凉的珠子上。

    简青竹忽而察觉到除开铁石般的手指外,贴着她脖颈的还有冰凉的珠子。

    佛珠。

    道七和尚。

    简青竹用力地想睁开眼睛,可是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黑影。

    为什么道七要杀她呢?

    佛门戒律,戒杀为第一戒。

    简青竹觉得身上轻悠悠的,脑中却又清明了起来,仿若回光返照。

    和尚,和尚。

    她怎么忘了,当时那个哑宦在桌上写的就是“和尚”二字。

    和尚如今也要来杀她了?

    难道杀了阿爹的人也真是和尚?

    一边是佛门八戒,一边是红尘万丈。

    模糊的念头起起落落,她在脑中努力回想着道七的眉眼,道七的脸。

    到底像不像,像不像啊……

    脖子上的束缚越收越紧,简青竹甚至听不到她自己的呼吸声了。

    然而,窗外突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落在积雪之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喉间骤然一轻,眼前的黑影顷刻间没了踪影。

    第104章

    辰时将过, 天光只是蒙蒙微亮。

    周妙感觉脸颊上痒痒的,轻柔地像是飘下了一片羽毛。

    她睁开眼睛,才见李佑白已经坐到了榻前。

    他身上还披着那一件黑裘, 犹带雪天的凉气,正垂首看她。

    他脸上神色如常,不见喜怒,周妙立刻翻身而起, 着急问道:“庆王他……”

    “你哭了?”李佑白骤然打断了她的话。

    周妙摸了摸脸颊, 并没感觉到湿意。

    李佑白盯着她的眼, 说:“你的眼睛肿了。”

    周妙“啊”了一声,低下了头,抬手挡了挡眼睛。

    她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到底何时哭了, 大概是梦里哭了, 她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一夜怪梦,可具体梦见了什么,她却想不起来了。

    李佑白拨开了她挡在眼前的手掌, 一双眼睛牢牢地注视着她,问道:“你哭什么?”

    此情此景, 似曾相识,他满脸倦色,发间融化的雪花犹湿。神情却依旧咄咄逼人。

    周妙望着他的一双眼, 道:“陛下不也哭了么?”

    李佑白眉心一跳, 冷声道:“朕没哭。朕从来不哭。”

    周妙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腕, 又问道:“庆王他怎么了?”

    李佑白眉间如笼清霜, 语气更淡:“隆庆亲王殁了。”

    周妙手中一抖, 情不自禁地抓紧了他的手腕。

    庆王……真的没了。

    周妙喉头翻起一股涩意, 浑身不由地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李佑白伸手拂过她的脸颊, 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她的脸色。

    周妙闭上了眼前,朝前一扑,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的脸颊贴着他冰凉的鬓角。

    他再看不到她的神情了。

    周妙疲惫地闭着眼睛,紧紧地抱着他,心头只觉又苦又涩,既为阿果,也为自己。

    耳边只听李佑白仿佛呼吸一滞,身躯僵硬了一瞬,才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他的手心按住了她的后背,他的声音响在耳畔,柔和了不少:“你为阿果伤心么?”

    周妙轻轻地点了点头,即便庆王曾是个不折不扣的“恶童”,可他到底只有六岁,若是真的活下去,等病好了,往后不一定不能改邪归正,做个好“闲王”。

    但是,眼下说什么都晚了。

    人没了,就是没了,哪里还有什么往后。

    李佑白不再言语,手掌缓缓摩挲着她的后背。

    周妙闭着眼睛,听着他缓下来的呼吸声。

    无言的相拥仿佛给了彼此一点慰藉。

    旭日渐升,天光慢慢地亮了起来。

    直至午后,周妙终于见到了简青竹。

    她看上去像是换了个人,形容狼狈,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窝深陷,双眸通红,她一遍又一遍地问:“阿果怎么没了,阿果怎么没了?”

    她整个人像是垮了。

    然而,更令周妙悚然的是,她露在白袍外的脖颈,尽是乌青,像是被人狠狠勒出来的伤痕。

    华阳宫中人影寥寥,殿上跪着的唯有简青竹与杜戚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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