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 28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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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敢睇盂兰——”

    已经数到十月了。

    第297章 阴缘线

    金童话音刚落,玉女紧接着便敲了锣,“当——”地一声,余韵悠长,响彻夜空。

    白恒一从荆白方才对金童说话起就一直沉默着,这时却忽然问金童:“你说你来接你爹,可是你爹在哪儿呢?”

    荆白心头一紧。这话原是他打算问的,却被白恒一抢了先。

    金童的黑眼仁骨碌一下,又转到了白恒一处。

    那个眼睛的转动极不正常,和人眼的运动轨迹完全不同。两个黑咕隆咚的东西在画得又大又白的空洞眼眶里,平平地挪移过去,显得分外瘆人。

    金童正用这双黑眼睛盯着白恒一。

    他的纸人脸原本看起来呆呆的,但白恒一这话一问出来,他平直的嘴角顿时翘了起来,咧开一个很大很大的笑容。

    荆白看得眉心不由自主皱了一下,因为金童这张脸……笑起来太奇怪了。

    他只有两片画出来的唇线,没有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嘴。说话时只是张张合合,还不显得很怪异,但大笑起来就很夸张了,两条唇线不断延长弯曲,一直扩展到脸颊上。

    与其说是笑,更像是整张脸都撕裂了。

    情绪上来说更不对。

    金童的唱词句句都在哭他死去的爹,白恒一这话要真是问了个来接灵的丧父的人,那就和骂人没有两样。

    白恒一这么问,明摆着就是试探,结果还真试出来了他的反常。

    果然,等笑完了,金童就道:“歌唱完了,爹就来了。”

    他语气平平的,荆白心中却不禁咯噔了一声。

    这话乍听挺正常,但是结合唱词,就非常诡异了。

    唱词中听着是句句凄切,从年头数到年尾,每个月都历数了当月生活的细节,充满了对已逝之人的真挚怀念。甚至越是往后,就唱得越是悲痛无限。

    但金童此时说,歌唱完了,“爹”就来了。

    棺材在这里,“爹”却还没有来……这可能并不仅仅是人不在棺材里头的意思。

    更有可能的是,歌没唱完之前,“爹”还活着。

    等歌唱完,也就死了。

    难怪这对金童玉女带着队伍,早早到了门口,却一直不进来;哪怕荆白和白恒一开门站到他们面前,他们也不闻不问。

    因为他们的第一要务其实是把歌唱完,唱完了,“爹”自然就出现了。

    所谓的唱词,其实是他们的死亡倒计时。

    两人之前的感觉没错,这首唱词其实就是时限。

    在唱到十二月之前,得想出办法才行。

    荆白的目光飞快地从远处掠过——这么多的纸人,来硬的,比如堵嘴,肯定是行不通的。

    如果一直和金童说话,他会停止唱歌吗?

    荆白很快也否决了这个想法。用说话干扰对方这种方式太儿戏了,看金童这架势,他哪怕说着话,也可能忽然唱起来。

    除非想办法让他真正闭嘴,或者,换个思路……

    他眨了眨眼,若有所思,白恒一这时拉着荆白往后退了几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两人再次想到了一处,做出的决定却是反的。

    荆白正欲反对,白恒一却平静地说:“我是个瞎子。我躺进去了,你还能救我;你进去了,我连跟上这个队伍都难,我怎么救你?”

    荆白不得不陷入了沉默。

    内心深处,他知道白恒一的思路是对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想都是他进去更好,可是——

    可是荆白不想他躺进那口大棺材里,也不想听这个队伍替他哭灵。

    他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在极力抗拒这件事。

    这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个场景,虽然脑海仍是空白的,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身体却已经被唤醒了那种痛苦。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呼吸频率因此加快了,听上去格外急促。白恒一虽然目不能视,却一直留心地听着他的一举一动,听见他这样大的反应,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时也顾不得别的,白恒一不知道荆白想起了什么事,竟然产生了明显的呼吸过度的症状。他一只手揽住荆白的脊背,感觉到怀中的躯体绷得极紧,显然已经在极力忍耐,但随着呼吸节奏的异样,仍旧不自然地震颤起来。

    白恒一几乎要以为这里有什么事忽然发生在了他身上,他第一次这样痛恨自己没有一双能用的眼睛,这时只能抚着荆白的后颈,试图平复他的情绪。

    抚在后颈的力道很熟悉,甚至在耳边说话的担心的语气也很熟悉。

    荆白攥着白恒一的手臂,这剧烈而痛苦的反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呼吸的速度逐渐放缓,才听见白恒一正担心地叫他的名字:“路玄?路玄!你怎么了?”

    荆白回过神来,他撑了一下白恒一的手臂,缓缓做了几个深呼吸,低声说:“没事。”

    他此时才算完全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白恒一提出的方案确实是最可行的,荆白心中虽不情愿,最后也不得不同意。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黑漆漆的棺材,和棺材旁边金童高高举着的白幡。“显考”二字下面的白布依然只有大片的空白,正在夜空中飘飘摇摇。

    荆白盯着那空白处看了片刻,忽然对白恒一说:“我可以同意,但有个条件。”

    白恒一松了口气,他是个盲人,荆白若执意要办的事,他确实难以阻止,因此郑重地道:“你说。”

    荆白将怀里的东西塞进他手中,说:“用你的跟我换。”

    白恒一捏了捏,感觉出来是什么,吃惊地说:“这怎么行,我不同意!”

    荆白神色没有任何动摇,斩钉截铁地说:“只有这样才行。”

    他附在白恒一耳边说了一句话,白恒一闻得此言,脸上流露出震惊之色。他脸色变幻了好几次,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闭上了,变成了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

    荆白说话时一直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的表情,见状不禁抿了抿唇,到底没说得出话。白恒一停顿了片刻,才说了句“好”。

    他们只要不和金童对话,金童就当看不见他们。两人做好决断,白恒一正欲开口,荆白就见金童那勾描的眉眼忽地一个下撇,变作一个伤心的哭脸。

    他呼吸一滞,金童已然开口唱道:“十一月时霜雪大,无爷携带儿寒酸。”

    话音落下,玉女复又敲了一遍锣:“当!”

    方才漫天飘扬的纸钱此时已全都落到地上,凄清的月光照着满地银白,可不就是霜雪满地的景象?

    只是配着锣声幽幽的余韵,还有这片画着哭脸的纸人面前,这略带凄凉美感的景象,也变作了深入骨髓的阴冷。

    荆白的目光不带感情地在这片洁白中扫过,转头去注视着白恒一的脸。

    青年那张脸上看不出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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