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曲: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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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蔬果的地窖里。”

    “叛军离开后,乡亲们的尸体就在街上四处躺着?。我只?找到了我爹娘,没有发现罗夫人她们的踪迹。”

    所以, 罗氏家眷很有可能没有被叛军发现并屠杀,而是还藏在府上的地窖里等待救援。

    “我知道了。”得到了她的透露, 朱缨立刻起身,大步走出营帐。

    肖远动?作很快,收到军令后立马带兵去了罗府。叛军屠城时曾用一把火将?整座府邸烧成?了灰烬,但地窖藏在地下,很大可能没有受到火势波及。

    那个地窖确实没有被烧毁。兵士们清理?干净堵在上面的狼籍废墟,终于打开了那道被挤压到变形的地窖大门?。

    除了已经殉城的罗县令,所有的罗氏族人都藏在里面。

    然而,没有人因为劫后余生?而痛哭流涕。

    地面上燃起的大火散出令人窒息的浓烟,如狂风浪潮般灌进地窖的缝隙。封闭的环境里没有窗户可以打开透风,可如若逃出这里,迎接他?们的就是毫不留情挥下的长刀。

    于是他?们只?有继续留在地窖,不敢大哭,甚至不敢出声,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高大的菜缸后面,罗家老爷子、老夫人、叔伯姑嫂的身体都已经变得冰凉,而每个人却依然紧紧贴在一起,胸腹处则悬空,以一种伏地的姿势把自己弯成?拱形。

    在长辈的身下,一众少年少女蜷缩着?身子,如一群受亲鸟翼蔽的幼雏。

    只?是无?不紧闭双眼,再也没有睁开。

    前来救人的兵士见到这样的场景,心中无?不动?容,将?一具具尸首分开打算带出地窖时,在人堆最下面发现了一个襁褓男婴。

    幼嫩的小脸上盖了一层湿水的棉巾,用来隔绝呛鼻浓烟。

    小家伙睡在母亲僵硬的怀抱里不哭不闹,棉巾掀开,他?冲人咧开嘴,露出一个安恬的笑。

    鲜活的,会?动?的。

    是罗家最小的孙子。听思归说,他?名叫罗衡。

    整个罗家拼尽全力,保住了一株小幼苗——

    “报——!”

    “九丈岭大捷,敌军已退!”

    从前线赶回的士兵跪地呈上军报,两侧将?领听罢无?不喜悦:“太好了!”

    帅帐主位的朱缨也心下微松,紧抿的唇角久违地一弯。

    自双县离开,他?们进军羌州驻扎辽城,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腾讯群污尔斯酒零扒仪九贰与庸原陈军驻地遥遥对峙,九丈岭位于两营之?间,是双方正面交锋的第一处战场。

    这段时间里,他?们遭遇了数次敌袭,每每人数不多却又?极为灵活,常是如老鼠一般胡乱骚扰一番,等他?们回神欲全力歼敌时又?在脚底抹油,毫不留恋地逃跑。

    这种战术行伍之?人司空见惯,明知他?们是想打乱大军节奏消磨士气,但也没有好的办法应对,只?有继续加紧警惕放哨,及时传递烽火,力图减少损失和干扰。

    九丈岭首战告捷,对士气是一次很大的鼓舞。敌军攻势不敌主动?退兵,今天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

    路途遥远且寒冷,一连忙碌了多日,今夜将?士们可以睡个好觉。自平州运来的那批棉衣被褥,也都下发下去了。

    虽然仍不能完全满足大军庞大的需要,但至少能够起一些作用。

    “陛下,可要再向羌州太守传信?”照水问。

    朱缨沉吟半晌,道:“不必了。”

    羌州治所靠近陈军所在的庸原,就算没有被劫掠一空,也早被叛军控制了。他?们已经进入羌州多日而太守府至今没有任何动?静,就是最好的证明。

    别说一封信和一批棉花,恐怕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先把现下已有的御寒之?物匀一匀,尽最大的努力不让将?士受冻。”

    朱缨吩咐,又?道:“看?看?哪里缺得最多,朕的棉裘、斗篷,有什么能分的都分下去。”

    身边将?领当即惊诧:“陛下之?物贵重,怎可使得?况且当以龙体为先——”

    朱缨:“再贵重也贵重不过?人命。朕不冷,只?留下必需的即可。”

    她已有棉衣棉被御寒,再寒冷也冻不死?。那些斗篷锦裘在她这里没那么重要,分发给将?士却有保命的大用场。

    “是!”兵士领命退下。

    主帅爱重麾下将?士是一军之?福。众将?没有再劝,纷纷行过?军礼,退出帅帐。

    帐中只?剩下朱缨和照水两人。

    眼前一战业已告终,后者?主动?开口:“陛下多日不曾好好歇息,可要去小睡一会?儿?”

    朱缨摇了摇头。

    平时上朝会?时她总困倦喜欢赖床,现在身在行伍,她却没有一点?困意?,变得不喜欢睡觉了。

    “公主,该歇息了。”

    “将?军,莫要熬坏了身子。”

    “陛下,太晚了,明日还要上朝呢。”

    朱缨一侧头,身边女子依然着?旧日军甲,不止面容,关切的话语也与从前一般无?二。

    仿佛一切都没变。

    她轻叹:“时间过?得好快。”

    照水跟了她十几年,在皇宫是她的御前女官,在军营是她最得力的副将?。

    “是啊。”虽不知她为何突然这样感叹,照水眸中一暖。

    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以“贞元”为号的第三年,就这样在盾甲相击、战火轰鸣的声音里,悄悄开启了。

    朱缨一笑,主动?给她放了假:“一战刚刚结束,青迟那边定然很忙碌,你去看?看?吧。”

    说起来,秦未柳从来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子哥,没有做过?正经随军军医,这下忙碌起来,不知能不能适应。

    “是。”照水知道朱缨是在给他?们两个增加相处的机会?,自然心领她的好意?,于是没有拒绝,也轻步离开了。

    天完全黑了,原本明亮的帅帐也变得有些昏暗。朱缨自己加了两根蜡烛,桌案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才终于又?清楚了。

    九丈岭,庸原,昌河,雪山。

    春日将?近,河上结的冰和山上积的雪,应该就快要消融了。

    甲胄,弓枪,军帐,帅印。

    南方与北方的气候千差万别,身边的人也少有重合,可时常出现在眼前的一干物件和场景,却又?是相似的。

    于是,江北军并肩作战的记忆就很容易被唤醒。

    朱缨只?身坐在帐内。

    军帐之?外,得胜归来的将?士围坐在火堆旁取暖,怕耽误军情没有喝酒,只?是一人捧着?一碗刚出锅的热饭食,不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有男有女夹杂在一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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