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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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ot;今昭你……你莫说了,说的我都怕了。"

    陈今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可能醉酒反应迟钝,她刚才将后面三字不经意脱口而出!

    她也面色一变,几乎反射性的左右张望,见整个雅间只有他们二人在场,才堪堪平复些狂乱的心跳。

    大抵是那位积威过甚,所以饶是此刻只是在背后悄悄诋毁他了句,两人仍觉背后凉飕飕的慌。

    两人各喝了杯酒压压惊,可依旧觉得周身凉凉的。

    陈今昭开始不住警醒自己,一定要忘记那日之事。今日就是例子,因为她心中怨怼,饶是自以为压制的很好,可某些情境中就会不自觉将这些情绪流露于外,或神态,或言行。

    这些于她而言,可是致命的。若是否则直面王驾露出丁点端倪,她的结局也可想而知。

    两人又坐了会就离开了,只当将刚才的意外当做小插曲。

    却不知每个雅间有暗格,有耳力极佳之人坐于暗室,专门负责记录室内之人的一言一句。

    第42章

    深夜,昭明殿中,琉璃灯的烛光映照了密录上的墨字。

    姬寅礼的目光下垂,一直落在密录下行的三字上,许久方抬了眼皮,朝外一扬随意丢开手里的几页轻薄的纸。

    "烧了罢。"

    他有可有无的道了句,而后又重新提起御笔批复起折子。

    刘顺悄无声息的捡起脚底下飘落的数张纸页,捧起后躬身退至殿外。待宫监拿来火盆,点了火折子,他就蹲在殿门外,亲手将那些密录一页页的点燃,烧尽。

    期间,他未曾在密录上的字里行间细瞄上半分,只是视线在那褶皱的纸页边缘、以及被攥出窟窿的纸页某处停留了瞬息,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等他再次重新入殿,先前还在伏案御批的主子却已搁置了朱笔,此刻正眼眸微敛的半倚扶手,指间还把玩着支矢箭。

    刘顺接过宫监的箭筒,捧着趋步近前,于御前一侧静候。

    距离御前约四矢远处,两个抬青铜壶具的宫监刚要停步放置,却听得上头传来寡淡的声音,"再退一矢半。"

    青铜壶具遂被置于离御前五矢半之距。

    两个宫监刚放置好了铜壶,耳边乍响起矢箭破空声,不等他们惊慌抬眼,迎面飞来的那支矢箭就叮当声落入壶口。

    反手抽过支矢箭,姬寅礼随手又丢掷过去,不等那箭尾上的翎羽震颤停止,下支漆黑箭簇的矢箭又接踵而至。

    接下来的两刻钟时间内,他目不斜视的盯着壶口,一箭又一箭的掷出。刘顺怀里的箭筒换了一个又一个,只是五矢半距离处的铜壶处没人敢去靠近,于是约莫只三寸圆径的壶口就被满满当当的塞满了矢箭,而不间断飞来的犀利箭簇就会将壶中箭杆,或劈开或折断。

    掷完最后一箭,姬寅礼招招手,挽起了袖子。

    早就侯立阶前的宫监们,立即捧着金盆香胰毛巾等盥洗用物上前,屈膝跪地伺候。

    姬寅礼低眸凝视着浸在水中的双手,许久未动。

    金盆中的微荡水波模糊倒映出他的面容,龙睛凤颈,轮廓分明,是姬家一脉相承的华丽面相。犹记从前,好似也有人当面赞他,郎艳独绝。

    他视着水波好一会,微微朝左侧抬了下颌。由此,就显露出那自右下颚斜劈而下的寸许狰狞刀痕。

    "今个是初几了。"

    "回殿下,今个是八月三十了。"

    姬寅礼颔首,擦完手丢了巾帕,就抬步入了内寝。

    九月初二,陈今昭在下值后就收拾东西到了翰林院的值班房里,这日又轮到了她来值宿。

    每月初始,他们就会按照值班卯册重头开始轮宿,昨夜是榜首鹿衡玉值宿,今个自就轮到了她。

    她本以为这夜应不会有超出她预期的事情发生,就算是那位如从前般深夜过来巡视,亦在她心里预期之内,统共这段时日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直面王驾时应也会坦然从容,不会流露出对那上位者的不满或怨怼来。

    可怎知,今夜还是出了件让她大惊之色的事——

    亥时左右,御前总管刘顺来了,召她去昭明殿觐见王驾。

    "大监,不知殿下召见我所为何事?"

    "那咱家就不知了,可能是千岁那里有些公务,要与大人相商罢。"

    自知从刘顺这里打探不出什么,她也不再问了。

    往昭明殿走的这一路上,她再次反复的告诫自己,务必要忘记那日发生的事情。只有忘却了,她的面上才不会露出分毫端倪。

    那日的事,与她而言是生死攸关的天大之事,可在上位者看来,只是赐死一个小官罢了,是何等微小的一件事啊。微小到,可能就似那衣摆上的一粒尘埃,对方转身拂袖时就能轻易让其消散无踪。

    赐死,何为赐死?是上位者的赏赐,下位者要做的是跪下接赏,而非怀揣其他不满的情绪。

    所以陈今昭一直很清楚,在直面王驾时,她应对的最佳态度就是,当那件事从未发生过,不要让对方察觉出异样。否则,要让对方如何作想?他大抵会觉得,这微末至极的小事她还在耿耿于怀,莫不是非要他不自在?

    她敢让对方不自在,那对方势必会给她不自在。

    夜阑更深,宫灯摇曳。

    通往昭明殿的宫道幽邃阴暗,伴随着呜咽冷风,总让人有种去往幽冥路途的悚然感。

    不过陈今昭倒是没觉得此行会有生命之危,那位若要杀她,那便如上次般,借口都不会找,直接派人过来绞杀便是。

    如今虽不知他召她过去所为何事,但总归不会是他再起了杀机。

    她略垂了眸光,看着地上宫灯摇晃的昏黄光影,陷入沉思。其实,对于为何招来杀身之祸,她有过揣测。

    要么因利益,要么因泄愤。

    若说利益,她如今的位子是他提拔的,不存在挡了谁的路而让他痛下杀手给某人让路一说。况且,她既无万贯家资又无令人垂涎的利害纠葛,实在犯不上因利丧命一说。

    既非前者,那只有后者。

    陈今昭呼吸稍滞,手指用力攥了袖角。

    因泄愤而杀她,听起来荒谬,可她觉得这就是事实。

    虽她一微末小官,看似不值当朝摄政王爷的愤意,但别忘了,她身上还有个三杰之名。而三杰前面的缀语,是太初。

    太初三杰,或许他想杀的不止是她,更是他们三人。

    之所以先拿她开刀,不过是三人中她最无根基,先以她来试探朝臣的反应罢了。毕竟再如何说,三杰也算太初年间盛世的起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无论在朝野还是民间都是有些影响力,就算来日的史册上他们的名字也会赫然在列,所以若无什么深仇大恨,没人愿意轻易对他们动手,以免让自己的生前身后名给蒙上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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