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行: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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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霰眉宇紧皱,伞沿在他脸上扫落半边阴影。

    赵韵书抬袖为时韫遮雨,遥遥的,看见一抹月白身影朝她走来。

    时韫拽着赵韵书的袖子,将脸挡的只露一双眼睛。

    那双眼乌溜溜的,皓月般,它干净,也生动,充满着朝气。

    时韫咧开嘴:“林先生!”

    小孩子已经被母亲告诫过,不要再将别人错认成自己的父亲,可他对林霰的好感完全出于本能。

    时韫在赵韵书怀里张开手,想让林霰抱他。

    林霰抵近母子二人,为赵韵书撑着伞。

    下人不知如何交代,面露难色:“先生,公主她执意要入府,我拦不住……”

    林霰摇了摇头:“你先下去吧。”

    下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地离开了。

    林霰面上没有表情,因此看起来十分冷硬。

    时韫看到了林霰吊着的手臂,懂事的安静下来,他被赵韵书放到地上,孩童稚嫩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担心。时韫仰头看着林霰,问他:“先生的手怎么了?”

    林霰将伞给了赵韵书,微微弯下腰来:“受了一点小伤。”

    时韫看起来有一点难过:“会痛吗?”

    林霰半身站在蒙蒙细雨中,微微一愣,手上的力量忽然便重了起来。他并非不知疼痛,而是早已习惯疼痛的感觉。

    痛能让人清醒,也让林霰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他需要这样一份疼痛,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还活着。

    林霰在时韫这个年纪并不懂事,那时他父母双全,家庭和睦,不需要承担,肩上也不曾背负过什么东西。

    他曾不知疼痛的快活了十七年,却在旦夕之间长成需要用疼痛麻痹自己的大人。

    林霰抚着时韫细软的头发,告诉他:“不会。”

    时韫转身去拉赵韵书的手:“娘亲,我可以让刘太医给先生治病吗?”

    赵韵书轻易地答应:“当然可以。”

    时韫这才开心一点。

    赵韵书走近林霰一步,也替他挡了挡雨:“未经先生同意擅自入府,先生不要见怪。”

    林霰反而同她拉远距离,垂首作揖:“公主驾临,是草民的荣幸。”

    赵韵书仔细观察林霰的脸:“前日我来府上,先生不在。”

    “那日有事外出,公主见谅。”

    “先生脸色不好。”赵韵书秀气的眉拧着,“病体仍未痊愈?生的什么病?”

    林霰回避着赵韵书的视线:“风寒而已,牢公主挂心。”

    林霰将脸侧着,视线没有着落的飘在不远处的池塘。那池塘夏天时养荷花,冬天便只剩一汪水了。

    “风寒也没有这么毁人的道理。”赵韵书眉头皱紧了,林霰的身体状况很差,只要不瞎就能看出来,“你转过来让我看看……”

    赵韵书向林霰伸手,林霰却又后退了一步。

    冷风从指缝间溜走,赵韵书维持着抬手的动作,眼睫不停地颤抖:“……你躲我?”

    “公主与草民,尊卑有别,男女有别,此举不太合适。”

    “公主……”赵韵书低声重复着,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今日来找林霰,她未施粉黛,穿的也是家常便服。

    她看起来并不尊贵,不是长陵城中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不是被皇帝疏远多年、清冷孤傲的罪臣遗孀。

    她只是赵韵书,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带着孩子,来看看离去很久的故人。

    “你叫我公主……”赵韵书嗫嚅着话音,仿佛沉沦在一场旷日久别的梦境里。她忽然抓着时韫的肩膀,把孩子朝前推了一步,“那时韫呢,你当他是什么?”

    林霰低垂下眼睛,时韫懵懂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似乎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沉默地抿起嘴唇。

    他和生父戚庭晔长得极像,这让林霰无法控制的想起,自己亲手将戚庭晔的牌位丢进火中的感觉。

    愧恨交织,林霰无颜面对这个年仅十岁的孩子。

    沉默如死寂蔓延开来。

    风卷枯枝,萧瑟雨中刮起一曲凄凉挽歌。

    赵韵书一点点红了眼睛,近乎请求地说:“你……抱抱时韫吧。”

    林霰冷硬的心防差点因这句毁于一旦。

    他咬紧了牙关,几乎是从口中挤出一句:“不合规矩。”

    “你如今只会拿这一句搪塞我吗?”

    林霰在赵韵书逼近的瞬息退后,始终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您是大历公主,身份尊贵,今日不该来此,带世子回去吧。”

    赵韵书眼睛一圈血红,她继续上前,每走一步便将林霰逼退一步:“先生既然称我为‘公主’,恪守尊卑之道,那是不是我说什么,先生便做什么。”

    林霰一步踏入堆积的水洼之中,白靴尽湿。

    “我有一个荒谬的猜想,还请先生帮忙佐证。”赵韵书说着,一把提住林霰的衣领。

    林霰反手扣住赵韵书的手腕。

    “先生,你这样抓着我,还算合乎礼数吗?”赵韵书反问道。

    林霰并未用力,却也没有将手拿开:“公主若得到答案,是不是可以带世子离开。”

    赵韵书的眼皮不安地跳动起来。

    林霰拨开她的手,翻毛领迎风而动,他解开氅衣,单薄身体如斧刻一般。

    “不用公主动手。”林霰松了腰带,前襟敞开,瘦削胸膛展露在赵韵书面前,“我自己来。”

    林霰的皮肤很白,连身体上都是没有血色的白。那张灰白的皮囊很快在风里泛起寒颤,他坦然的面对赵韵书,坦然的接受她的目光,和她目光中无法压抑的痛色。

    豆大的泪珠顺着赵韵书眼眶坠落下来,她仓惶的伸出手,揪住林霰两侧的衣襟,将他敞开的衣服拉起来。眼泪并没有让赵韵书变得脆弱,反而激起了沉淀十年的恨,她甚至有些恶狠狠地问:“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林霰没再躲避赵韵书的靠近,因为他感受到了赵韵书汹涌的恨意,它不该出现在除他以外任何人的身上,这份恨意会让人堕入深渊,也会让人面目全非。

    林霰的眼尾狠狠跳动一下。

    他拥有这个世间最完美的一副躯体,他身上没有一道疤,也没有一抹伤,连一颗痣都没有。

    他的五官生得很秀气,如果没有那样一双眼睛,林霰的气质更偏文弱。可就是这双眼睛,总是蕴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迷雾,将林霰整个人完全割裂了。他可以用这双眼睛示弱,可以用它蛊惑人心,也可以用它杀人。

    “公主有答案了吗。”

    赵韵书看着这双眼睛,发现他变了,也没变。

    他可以磨灭掉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决绝的切断与这个世间所有的联系,他这么固执,这么倔,决定往前走就不会回头。

    赵韵书透过那层天衣无缝的皮囊,窥见了一重又一重用枷锁堆砌的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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