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巴托: 10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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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东西。是我最想吃到的那根胡萝卜。”

    陈东实勾起嘴角,挤出一个大大的笑。李威龙看着他,孤独地感叹:他又老了。风华正茂谁都有过,可现在的陈东实,更像是一块磨砺得无比光滑的石头,圆润却又通透。

    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梁泽以后,好像都没正眼瞧过这个男人的样子。陈东实长得并不出挑,略显老派的方圆脸,肉鼻头,眉毛就像雄激素分泌过度似的,浓得像被墨水勾兑过。

    年轻时,陈东实勉强称得上一句周正,现在老了,最打眼的那双眸子,也变得如同风暴后的海面,久失灵动与生机。李威龙从前总劝他,擅自保养,没事多抹抹大宝。陈东实嘴上说好,却从来只当耳旁风吹过,以至于才三十岁出头,面部皮肤就糙得跟毛纸一样,摸上去,甚至还有些刺手。

    他的身材也垮得几近变了形,像被强行吊了百十来块巨石的老树,躯干枝丫弯折扭曲,十指空空布满冻疮血痕。皮肤经历风吹日晒,干涸黝黑如废土,整个人看着就是一栋打满补丁的老宅,有种“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做旧感。

    李威龙不禁红了眼眶。

    “抱抱。”

    “抱抱。”

    两人像一对笨重的狗熊,酒气熏天地交缠在一起。

    “我懂你的,东子。”李威龙顶着一双兔子眼,仰头看天,“人这辈子并不是一定要为爱情两个字打转,除了爱情,还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去追寻。你得不到爱,但至少,有人需要你爱。虽然我很希望那个人是我,但我觉得,我是个男人,童童比我更需要你的爱,也更需要你。”

    “可你知道,乌兰巴托不是非走不可。”

    陈东实似有松动。

    “可对童童和你最好的,只有离开乌兰巴托。”

    李威龙斩钉截铁,比陈东实本人还要坚定。

    “没我的日子你会难过吗?”

    “不会的。”李威龙拍拍胸脯,“嘿,我四年都挺过来了,再挺四十年,保准没问题!”

    “真的嘛?”

    “真的。”

    陈东实缩回脑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等你,走的那天来送我。”

    “我刚刚想了想,还是不去送了。”李威龙离他远了一些,将头埋进黑影里,音色淡漠使人辨不出情绪,“去了也帮不上什么,今晚这场谈话,我已经心满意足。至少这个夜晚,你完全地属于我。”

    “你搞得好壮烈,”陈东实哭丧起老脸,“干嘛啊,搞得这样,说好的咱不许难过。”

    “我没有难过,”李威龙矢口,肩膀抽动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在偷偷抹眼泪,“以后有机会来外蒙玩,我带你和童童骑大马。童童还没骑过马呢。我也没骑过。你想我就给我写信、打电话,听说马上要开新铁路线了,北京直通乌兰巴托,你不用费劲扒拉地中转。只要怀念,就总能相见”

    “那再抱一下。”

    陈东实主动靠上去,鸵鸟展翅般,将李威龙裹入怀中。

    “这算分手吗?”

    怀中人问,鼻间带着淡淡的哭腔。

    “算吧?”

    “原来分手的感觉这么爽,”他把自己给说笑了,笑出一脸鼻涕泡,“我告诉你陈东实,我一点儿也不难过,我现在可爽了。以后你不在,没人管我抽烟,老子想抽多少抽多少,爽到飞。”

    “还是少抽,”陈东实知道他这是孩子话,笑着去摸他的头,“你我都要好好的,那玩意,能戒还是戒了吧。”

    李威龙没去接他的话,起身从他的怀里挣开,目光落到天边破晓而出的红光。

    “天快亮了。”李威龙指着远处说。

    “是啊,天亮了。”

    陈东实看着某人的背影,伸出一只手,闭上眼睛,幻想他化成一缕云烟,握在自己指尖。

    “你会记得我吗?”李威龙转过头,抿了抿嘴,“这是我最后一个问题。”

    “会的,”陈东实说,“我这辈子为数不多的闪耀,都是你给我的。我打心底谢你。”

    “新的一天开始了,”李威龙长舒一口气,眉头一松,“愿你我都有一个美好的明天。”

    第107章 Chapter 107

    半山陵园入冬后, 每天仅开放六小时。陈东实把车停到侧门,抄小路绕开了保安室,直接拐进祭奠区。

    人行横道两边的树桠早已光秃, 还没下雪, 树叶就被寒意逼尽。陈东实提着两大塑料袋祭品, 健步攀上长阶, 最后止步于一排熟悉的墓碑前。

    “斌儿,叔来看你了。”

    陈东实从袋子里拿出几串香蕉, 几个苹果, 堆放在坟前。天色灰扑扑的, 他的脸也灰扑扑的, 就像蒙了一层惨暗的薄纱。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你那么瘦,要多吃水果, 补充营养, 叔今儿就想同你好好聊聊天。”

    男人躬身蹲下, 拂去墓碑上杂乱的藤蔓与枯枝。花岗石的质感冰冷坚硬, 指腹碾过, 能清晰感受到一股砭骨的寒凉。

    陈东实不禁打了个冷战。

    “我要走了,”他看着墓碑上粗糙的肖像,仿佛男孩就坐在他面前,同他饮茶聊天, “外蒙不是个好地方, 叔没啥用,撑不下去了, 就后天早上的票。”

    满园寂静无声。

    “以后怕是没机会再见你了,”陈东实撇嘴笑笑, 跟着打趣,“想我的话,就来梦里找我,我不怕小鬼。”

    石碑前的苹果“咕噜”一声,滚下台阶,像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回应。

    陈东实看着那苹果越滚越远,越滚越远,最后滚进山下的草丛里,再也看不到痕迹。

    他继续往陵园深处走,一列新的石碑映入眼帘。陈东实把手伸进塑料袋,掏了半天,才费力吧啦翻出那个首饰盒。盒子里,安然躺着一条金手链。

    “肖楠,又见面了。”

    陈东实把链子放到她跟前,双膝抵地,郑重其事拜了一拜。

    “送你的那条被方文宏带走了,这条是我后来新买的。”男人视若珍宝地抚摸着那条链子,“结婚后你不怎么打扮,临走前却想要一条手链。其实你要早说,十条八条也没关系,可惜”

    无人回应半句。

    “罢了,不提那些扫兴的话。”陈东实忍住伤恸,勉强荡出一抹笑,“听你的劝,我还是想带童童回我老家去,回葫芦岛清静。”

    “以前你老是嫌我那儿路程远、地方偏,不肯同我一起回去探亲。”陈东实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我也知道我家里穷,夜里茅房都透风。你爱干净,受不了那样的环境,所以我不怪你,只怪自己无能,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可是你也好像从来没嫌弃过我穷。”陈东实面无表情,一言一语诉说着,就像一场孤独的演讲,“还记得有一回在菜市场,我拉不下脸同人讲价,你叉着腰,同人争得唾沫横飞,把四块五的茭白砍到三块七,省下来的八毛,给我买了双棉袜。那是你第一次给我送东西,你挺着胸,骄傲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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