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巴托: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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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敢声张。

    总有机会的,他恨恨地想:徐丽,总有机会,我一定会把你拉下来。

    第058章 Chapter 58

    “没事王哥, 那女的除了有个好老公,也就只能在床上使使力了。”

    出了金蝶门,王肖财肚子还有气, 旁边小喽啰瞎起哄安慰。陈斌尾随在人群末, 兜里揣着马德文在包厢里塞给自己的两万块红包, 寻思着, 该去医院把医药费缴了。

    陈素茹早在一星期前,因□□溃烂, 被送进了市医院救治。红灯区不乏这样脏病缠身的女人, 但像她这么严重的, 医生属实少见。

    寻常人感染梅.毒, 砸锅卖铁也是要治的,偏她毫不慌张,每天吃止痛片还要坚持上钟, 一上就是八九个钟头, 接待十来个客人, 于是没过年关便疼得直不起腰, 下半身每天都在冒脓疮和污血。

    医生告诉陈斌, 要是再晚些再来,他母亲的下半身都要残废了。梅.毒的肉芽已经蔓延开整个大腿根,再下去,占据盆腔, 挤压到内脏, 可能连命都难保住。

    这也就是为什么,陈斌发了疯想要赚钱的原因。当他从张猴儿嘴里得知有这么一桩买卖可以“大赚一笔”时, 他甚至铤而走险,一人揽了好几个人的活。

    只赚一次, 他想,只赚一次就收手,却不知在交完钱出医院大楼时,刚好撞见他最不想遇见的人。

    陈东实。

    陈东实也刚接了童童出院,前脚刚办理完出院手续,出住院部就瞅见许久不见的陈斌抄着一叠单据在柜台数钱。他走过去,刚想要打声招呼,不料对方见到自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拔腿就跑。

    陈东实追他追了三条街才追上。

    “你特么的你跑啥?!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年纪大了,体力不及十六七的小年轻,陈东实喘得跟得了肺痨一样。

    陈斌被男人摁在胸窝里,跟待捕的狍子一般,蹬了蹬腿,没能蹬开,索性放弃,道:“遇见你才真是倒霉。”

    “嘿你这小王八羔子”

    陈东实松开怀里人,堵住巷口,故意不让他走。

    “大半年不见,长高了不少,身子也壮了。”

    陈斌提起卫衣帽子,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不大理睬道:“说完了吗?说完我要回去了”

    “你先别急着走,”陈东实将人拉住,拉了拉他的衣裳,说:“咋了,有能耐了,赚钱了,连我都假装不认识了?”

    男孩鼓气不语。

    “你刚来乌兰巴托那股子劲儿哪儿去了?成天好的不学,净跟着一群黄毛鬼混,能落个啥?”

    陈东实恨铁不成钢,他本无意管陈斌的,可既然让他遇到了,他这古道热肠的性子使他不得不多唠叨几句。

    “我告诉你,要不是我最近事儿多,我早就想好好跟你聊聊了。”陈东实将他扯到自己身边坐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东混西混的,怎么又混到金蝶那帮子人身上去了?”

    陈斌心虚地瞄了他一眼,把头藏进阴影里,继续装着傻。

    “我上回在名单里看见了你的名字,你不会真的帮他们运毒去了吧?”

    “没有。”陈斌悻悻然答,“我才不做犯法的事。”

    “那就好,”陈东实这才感到些欣慰,“缺钱跟我说,别只身犯险,做些违法乱纪的事。”

    陈斌双手插兜,抬头看着乌蒙蒙的天,冷不丁问:“叔,你觉得你有的选吗?”

    “啥?”陈东实一脸懵逼。

    “这路,”陈斌神色淡淡,流转着一股不属于少年人独有的早熟气,“人这辈子的路,你觉得自己有的选吗?”

    “你年纪轻轻,怎么跟个小老头儿似的。”陈东实嘴上嫌弃,心却诚实。

    他认真想了想,答:“我想应该是没得选的。”

    “为啥?”

    “我们都是被推着向前走的。”陈东实指向高架桥上呼啸而过的列车,乌兰巴托夜班车次多,住在铁路周围的人,基本整夜都受汽笛喧闹的困扰。“你看那车头,走过了,就是过了,想要回过去,难如登天。”

    陈斌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们都是没得选的,也没办法回头。”

    陈东实笑了笑,一把勾上他的肩,“成事儿,长大了,也该学会明白些人生道理了。”

    “那东哥,你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吗?除了那个你一直在找的警察,除了他以外的执念。我想听新的。”

    陈斌眼眸子漆黑,抛出来的问题,就像宇宙黑洞般,一下子将人网进无底的深渊里。

    陈东实望着他那双深邃又冷酷的眼,沉思良久,说:“除了他的话我想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老母了吧。”

    “老母?”

    “对,”陈东实低下头,“就是我妈。”

    “你也有妈啊?”

    “你特么的”陈东实被气笑了,“你才没妈。你以为就你有妈?我没妈我难道是孙悟空,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不成?”

    陈斌咯咯咯笑个不停,“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原以为,你是个孤儿”

    “我不是孤儿。”陈东实忽而打住笑,“我只是一个人习惯了。我老母在我十四岁就走了。其实你说得也没错,她走了之后,我跟孤儿也没什么区别了。”

    陈斌恍惚意识到自己玩笑有些开过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头别了过去。

    “你知道吗?我基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梦到一个场景。”陈东实没责怪他,望着天空,自说自话:“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麦地,我老母就坐在田埂上,闭着眼,流着泪,一声一声地唤着花儿。”

    “花儿?”

    “她眼睛有毛病,泪腺失调,控制不住,成天都会流眼泪。”陈东实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睛底也跟着泛起一些酸涩,“做饭流,走路流,吹了风流,甚至睡觉都流。”

    “找医生看过,治不好了,小时候被蜡烛油烫的,人都说她招灾。知道什么叫招灾吗?在我们那儿,招灾就是劫难很多的意思。”

    陈斌原本当个乐子听的,可越听到后面,越察觉出一股伤感。杂乱的巷子口,有野猫经过,仿佛也意识到气氛里的黯淡,一声不响,踩踏着月光溜进了黑暗。

    “我开蒙晚,两三岁才学会走路,还得用个小凳扶着才能走。”陈东实的脸上泛起笑,“那会邻居亲戚啥的都说我是个傻子,可能脑子有问题,让她赶紧把我扔了再生一个,谁知我妈咬着牙把我养大了,这个中的苦,不是你们这些小孩能体会的。”

    陈东实摩挲着双手的老茧,开始在浑浊的记忆里勾勒母亲的形象。可惜时间太长,繁事冗杂,他自己都不大能记清老母的样子了。

    “她生前最爱的一只老母牛,生了一只小花牛,就叫花儿。我时常觉得,那对老牛和小牛,就是我老母和我。”陈东实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我是个从小闷葫芦的性格,没什么朋友,那只叫花儿的小牛,就是我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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