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里: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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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朝李崇润抻出脖子,脸庞上是视死如归的坚韧。

    李崇润将牙齿咬得咯吱响。

    怒火滔天,可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无。

    他可以放无数句狠话,可以用暴虐震慑她。

    可他自己心底无比清楚,他不能没有她。

    血滴落在绸单上的时候,他脑中是空白。

    闪过无数破碎绝望的念头——她会死吗?没有她我怎么办?我就陪她一起死罢。

    在极端的混乱痛苦中,他隐约明白了一件事,他是不能没有她的。

    至少如今,在他还没有完全戒掉她的时候。

    李崇润抚摸她细长的脖颈,柔腻细滑。

    感觉到她的瑟缩,声音宛如叹息:“徽徽,这救命之恩要如何才能偿还?要如何做才能忘了他?”

    在他李崇润的世界里。

    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没有价格,没有什么东西不能相抵。

    缨徽微怔,急忙说:“只要救阿兄一命。”

    “救他一命就能都了结吗?”

    李崇润神情寥落。

    缨徽如在汪洋中抓住一块浮木,双手握住他的手。

    笃定地说:“只要他活下来,就是报了恩,我再不欠他什么了。”

    她的眼睛明亮如洗,像闪烁着万点细碎的银光。

    李崇润心道:你这个骗子。

    摸了摸她的脖子。

    弯身把刚才被她甩落到地上的鹤氅拾了起来,给她披到身上。

    他从袖中摸出了瓷瓶。

    缨徽忙要去接。

    被李崇润一眄,讪讪地坐了回去。

    他撩开绣帏,将解药扔给了窗外的裴九思。

    裴九思愣了一下,意识到什么。

    忙双手捧着瓷瓶,朝李崇润深揖:“都督仁善。”

    扶着剑疾步往回跑。

    这个谢世渊,才来数月,已把人都快收服了。

    难怪当日檀侯如此忌惮谢氏,非要斩尽杀绝。

    萧索乱世里,怎容得下清流?

    长久以后,最大的心事终于解决,缨徽终于轻松。

    脸上堆积的阴霾悉数散去,有了明亮的霁色。

    鬓边的赤金流苏闪闪熠熠,映照着冶艳的容颜。

    李崇润食髓知味,挑起她的下颌吻了上去。

    她有孕在身,做不得十分亲密的事。

    但夜间多不让她歇,总有慰藉之法。

    鹤氅罗衫重新堆叠到地上。

    车夫听到里面响动,收紧缰绳。

    刻意放缓了速度。

    到都督府时,天已黑透。

    缨徽伏在李崇润的怀里。

    身上潦草盖着他的外裳,露出一角香肩。

    金钗珠钿已被他拨下,如瀑的秀发散落,包裹着纤细的身体。

    还有一些卷到了他的身上。

    千丝万缕,纠缠不休。

    两人的心都跳得很快,紧贴在一起。

    夜风撩起绣帏,窗外繁星点点,幽远宁静。

    竟有种地老天荒的错觉。

    李崇润揽着她,蓦地嗤笑:“今日倒是乖觉。”

    缨徽仰头看他,胭脂晕染在丹唇周围,狼狈且艳丽。

    李崇润摸她的脸颊。

    她做什么都不对,唯有这张脸生得绝世昳丽,断没有什么错。

    李崇润拢起她的发,握在掌心。

    幽幽地想:总会有腻的一天。

    马车辘轳放缓,停在了宅邸门前。

    他用外裳包裹起缨徽,把她抱了出来。

    大门洞开,崔君誉和王玄庄正从里面出来。

    前车之鉴,城内未必干净。

    李崇润是秘密前往左营路军营。

    二人未得到消息,照常来都督府找李崇润议事。

    迎面撞上,略有些尴尬。

    李崇润把缨徽往怀里深揽。

    厚密的青丝几乎曳地,锦衣裹着身体,露出秀丽长颈和白皙如玉的手腕。

    崔君誉是长辈,见惯了李崇润的荒唐,不以为意。

    王玄庄却慌忙移开视线。

    崔君誉瞥了缨徽一眼,冲李崇润道:“檀侯派来的宣抚使孟天郊明天就到了,如何招待,如何应对,总得商量明白。”

    李崇润道:“那是个贪财好色之辈,我已有计量,阿翁不必忧心。”

    “是,如今都督做事总是越来越周全。”崔君誉阴阳怪气,实在见不得这暧昧场景,才几日,刚上位的英明主君就步了贪色荒淫的后尘。

    他们李家的祖坟指定没埋对地方。

    他气登登地走了。

    留下王玄庄踯躅在原地,轻咳了咳,硬着头皮追上:“您看看您,都督能干不是好事嘛……”

    李崇润抱着缨徽往后院去。

    她拉下遮面的衣衫,“檀侯使节要来?”

    几分担忧,几分畏惧。

    命捏在别人手里,没法儿不多思。

    李崇润冷声说:“你好好养胎,别忘了答应的事。”

    缨徽想起来,路上亲热时,他边让她伺候他,边在她耳边教了些事。

    无外乎如何把她阿耶和全家老小骗到幽州来。

    当年她阿耶卖她卖得痛快,如今她卖起她阿耶来也毫不拖泥带水。

    缨徽感念他最终把解药拿了出来,温顺至极:“我回去就写家书。”

    李崇润低眸看她,那眼角眉梢扬起的愉悦分外刺眼。

    他把衣衫重新蒙上她的脸。

    这就像漫长辰光里一段插曲,很快恢复平静。

    用了解药,李崇润信守承诺,将薛昀送回了潼关。

    只不过临走前,李崇润狠抽了他一顿鞭子。

    缨徽突然有了精神,饭量渐长。

    原先凹陷下去的肌肤渐渐变得充盈有力。

    宽大的衣衫能撑起,浮光流转的云锦袖下,手腕白皙圆润。

    恰于此时,国朝发生了一件大事。

    神龙十八年,兵部尚书范德岳伙同秦王高湛设俘于太极宫,企图捉拿西林阉党的头目严怀沙。

    消息被提前走漏,遭到了西林党人的反攻,秦王一党败下阵来。

    秦王高湛被当场诛灭,范德岳逃出了长安。

    那兵部尚书与静安侯韦春知是同窗。

    阉党本就不待见韦春知,借口搜寻侵犯屡屡派神策军闯入侯府搜查,出入内帏毫不避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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