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里: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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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葡萄,我会带你回定州。”

    缨徽的眼睛一瞬灿烂:“真的吗?”

    无垠的草原,成群结队的马匹,温暖的小院,叽叽喳喳的燕燕。

    像灰暗世间注下的一束光,让人无比憧憬。

    谢世渊心如刀绞,艰难地、笃定地点头。

    李崇润在槅扇外听完了他们的谈话。

    他想:回定州吗?这梦做得可真美。

    命都握在他的手里,还挺会做梦。

    但他并不解恨,唯觉怅惘。

    谢世渊不敢久留,安慰了缨徽一阵儿,匆匆离去。

    缨徽精神稍济,坐在床边小口啜饮鱼羹。

    李崇润靠着妆台看她。

    谁都没说话,直到缨徽饮完了鱼羹,将空碗放到杌凳上。

    抬头看向李崇润:“你要阿兄去见檀侯,要他刺杀檀侯,对不对?”

    她算不得精明强干,可她能读懂谢世渊眼底憎恨到绝望疯狂的光。

    几乎要把人都烧灼了。

    李崇润不语,算是默认。

    缨徽道:“不是明年四月吗?那时候我就把孩子生下来了吧。阿兄这身子骨,檀侯又对他设防,他能做成什么?”

    她微笑,恢复了奕奕神采,不再孱弱,语中带着坚定:“把我送去,我来杀他。”

    第26章

    幽州的秋天素来干冷,九月末已显清寒。

    窗牖半开着,有斑斑树影耀进来。

    李崇润背光站在窗前,凝着缨徽看了许久。

    她神情宁肃,绝不像在说谎或是意气用事。

    真是厉害。

    从前那个娇柔乖张的小姑娘,也会有如此铁骨铮铮、义薄云天的时候。

    李崇润问:“你知道檀侯是什么样的人吗?他有什么样的手段?”

    缨徽咬住下唇。

    她仍然是害怕的。

    李崇润自顾自说道:“他曾令人将爱姬的腿骨做成琵琶,将肉分食给文武朝臣。”

    缨徽忍不住干呕。

    义气有了,胆量未变。

    李崇润宁可她动胎气,也不想她有这么可怕的念头。

    “那你知道,谢家人是怎么死的吗?”

    缨徽猛地抬头看他。

    一行清泪无声滑落,糊花了刚匀净的胭脂。

    李崇润的脸上难得有些怜悯,目光渺远。

    不知是可怜眼前人,还是可怜那誉满天下却无辜枉死的谢刺史。

    “谢刺史是被凌迟的,死后檀侯用他的头盖骨饮酒。”

    “他的女儿在敌军闯入宅邸时,将自己阿娘护在身后,奋力杀敌,万箭穿心而亡。女儿死后没多久,谢夫人就自尽了。”

    “还有谢世渊的妻儿……”

    “别说了!”缨徽嘶声喊道。

    她从绣床上跌下来,半跪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搭在床沿上的手紧攥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扭曲到近乎要折断。

    阿耶阿娘,燕燕……

    这几个月她究竟在做什么!

    她在逼着阿兄和她远走高飞,逼他放弃家仇贪生。

    甚至在逃离无望后,她还在自暴自弃,虚掷辰光。

    同惨死的谢家人相比,她所经历的这些算得了什么?

    竟让她伤春悲秋至此。

    缨徽盯着李崇润,斩钉截铁:“我要去!”

    李崇润心底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他上前弯腰,掐住缨徽的下颌。

    冷冷道:“你知道什么下场吗?就算侥幸杀得了檀侯,也根本跑不了,他身边那些护卫会把你剁成肉酱!”

    缨徽咬牙,仍旧忍不下恐惧。

    她真是没用,怕痛,怕死,连给恩同再造的亲人复仇,都心乔意怯。

    李崇润见她打了退堂鼓,稍舒了口气。

    不忘警告:“若再敢有这个念头,我就杀了谢世渊。”

    触及到什么,缨徽问:“你拿到解药了,对不对?”

    两人说不上心意相通,可能非常敏锐地感知对方的情绪。

    李崇润的言谈行止,并无缺乏掌控的焦躁,只有欲要毁灭一切的疯狂恨意。

    缨徽一眨不眨盯着他的眼睛,“七郎,阿兄毒发身亡,对你并无好处。”

    檀侯更希望看见活的谢世渊。

    而谢氏虽遭灭门,但声誉犹在。

    残杀谢世渊,在定州的名声就彻底坏了。

    若有逐鹿之心,将来定州怕是有一场硬仗。

    这一些,崔君誉认真地跟李崇润分析过。

    李崇润摸了摸自己的袖子。

    缕金麒麟的玄色绸缎下,有一点凸起,是盛放解药的瓷瓶。

    早晨眼见缨徽流了血,其实李崇润是害怕的。

    哪怕女医对他说无大碍。

    他仍旧在召见谢世渊来时,去书房把解药揣了过来。

    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

    明明无任何亲密举动,甚至在骗对方。

    可李崇润看着听着,就是不想谢世渊继续活着。

    哪怕他们中一人有私心,想从对方身上获得什么。

    李崇润都不会这么恨。

    缨徽撑起身体,踮脚抚摸他的脸颊,“七郎,你又要与我置什么气呢。我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了。而他,被家仇绑缚着,更是无处可去。我们都是你手里的刀,你该高兴才是。”

    看到了想要的东西,她又恢复了从前不择手段、狡诈虚伪的模样。

    如今,李崇润轻而易举就能

    看穿她,却还是贪恋这一点虚假的温柔。

    真是没出息。

    他想,绝不能重蹈覆辙。

    谁都不是善男信女。

    思绪转过几道弯,李崇润强迫自己狠下心。

    他撩了撩缨徽散落于肩的青丝,“你说得对,他死了,对我并无好处。只是徽徽,这世间哪里有这般现成的好事。我并不比薛绍高尚,谢世渊要解药,需得拿他手里的东西来换。”

    兵符。这是永远都绕不开的。

    缨徽神色黯淡:“我曾提出让阿兄交出兵符保命,可他不肯。”

    “他不肯没关系呀,这不是有你嘛。”

    李崇润唇角噙着薄凉的笑:“兄妹情深,他不会对你设防的。”

    缨徽有片刻的愣怔,才明白他说得什么意思。

    一股凉气漫上脊背,直入骨髓。

    李崇润在指尖勾缠了一绺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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