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里: 7、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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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目光呆滞,脸色惨白。

    像失了魂。

    红珠吓坏了。

    慌忙遣人出去叫郎中。

    高兆容也没料到她平素张牙舞爪的,竟这么不经吓。

    一时也有些过意不去。

    正要安慰,谁知缨徽晕了过去。

    梦魇中是沉酽幽凉的夜。

    缨徽依稀能看见兄长在前面走。

    他穿着缟衣。

    头发披散脱地。

    孤魂野鬼似的踉跄前行。

    落拓支离的背影。

    她紧跟着他,想要唤“阿兄”。

    可唇舌像被粘黏住,怎么也张不开。

    蓦地。

    阿兄挺住了脚步。

    他没有回头,只道:“葡萄,回去吧。”

    定州短暂的光阴。

    兄长说那花楼里给取的花名不好听。

    要叫她葡萄。

    他还说。

    她的眼睛圆溜溜的,就像葡萄。

    她走丢时太小,记不得自己的本名。

    那时只觉得她就是葡萄,葡萄就是她。

    多么好听的名字啊。

    缨徽不肯离去,执拗地追寻兄长。

    却听另一边亦有人唤她:

    “徽徽,徽徽……”

    不,她不是韦缨徽。

    她要做葡萄,一辈子都是葡萄。

    为什么不要她?

    为什么?

    缨徽自梦魇惊醒。

    眼前烛光倒影,潋滟又破碎。

    李崇润慌忙握住她的腕,覆手试她的额头。

    轻舒了口气:“终于退热了。”

    他端起汤药,送到缨徽唇边。

    温声哄劝:“不苦,喝下去就好了。”

    缨徽的牙齿磕在碗沿上,冰冰凉的酸涩。

    她猛地发了狠。

    端起瓷碗,咕咚咕咚将汤药灌下去。

    李崇润抢夺不及。

    见她疯魔一般,整颗心又悬起来。

    抱住她,追问:“徽徽,可有哪里不适?”

    缨徽一双眼珠乌黑。

    迟缓转动了两下,愣愣看他。

    李崇润吻她的唇,宽慰:“不要害怕,定州离这里很远,那些人也跟你没什么关系。高娘子说话不好听,我再不让她来了。我一直陪着你,我会保护你的。”

    缨徽哑声问:“你这几日去哪儿了?”

    李崇润忙解释:“大哥派我捉拿乱党,刚把人捉住,要严加审讯。”

    “捉住了!”

    缨徽心中大恸,声音都发颤。

    李崇润不疑有他。

    只当她受了惊吓。

    悉心安慰:“一些不相干的人罢了。”

    缨徽抚上他的衣襟,细长的手指忍不住颤抖。

    李崇润握住她,拖拽她入怀。

    安抚:“你要信我,我说过,我定会出人头地、大权在握的,我会保护你,我能保护你。”

    久久缄默。

    李崇润没由来心慌:“你总是怕,怕黑怕孤独,怕兄长强纳你,连千里之外的定州死人你都要怕,你就这么不信我吗?不信我能护住你?”

    缨徽僵卧在他怀中,目光空洞。

    对呀,怕什么呢?

    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

    阿耶阿娘和燕燕已经死了。

    只剩下阿兄。

    还身陷囹圄,朝不保夕。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陪着他们一起死罢了。

    可是还不行。

    她要去救阿兄。

    缨徽终于在漫漶大雾中理清了思绪。

    原来阿兄让她回去,要她振作后去救他吗?

    定是这样的。

    她打定主意,渐渐冷静。

    在李崇润怀中,她似攀附求生的丝萝。

    孱弱询问:“那你还走吗?还去审讯犯人吗?”

    李崇润摇头:“不去了,大哥不信我,犯人还得换地方关押。”

    是了,生杀予夺尽在都督。

    李崇润不过是七郎君。

    缨徽默默躺回床上,强迫自己入睡。

    她得快些好起来。

    李崇润只当她病中疲倦。

    为她盖好被衾,殷殷守在病榻边。

    缨徽自打来了幽州。

    从未像如今这么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应时喝药,滴酒不再沾。

    李崇润安排的补品膳食来者不拒。

    本就是惊悸过度引发的晕厥。

    调养了数日,很快康复如初。

    李崇润见过她病中神志不清的模样。

    见她渐渐康复,待她更似失而复得的宝物。

    无论外间局面如何胶着,总要深夜冒险回庄子看看她。

    这一夜来时,他带了一件礼物。

    太夫人热情撮合李崇润和王鸳宁。

    恰逢属官上贡,里头有一盏珠冠。

    赤金雕琢的芝兰草叶,镶嵌红宝石。

    艳丽贵重的配色,恰是女子出嫁戴。

    当即将它赏给了李崇润。

    本意是要李崇润挑选合适时机送给王鸳宁,将婚事推进。

    李崇润却将珠冠带来送给了缨徽。

    “幽州旧俗,婆母要将自己出嫁的喜冠送给儿子正妻,合卺礼当日佩戴。徽徽,你知道的,我阿娘是阿耶的外室,不曾有过三媒六聘,自然也没有喜冠送你。这一盏,若你喜欢,就留着。若你不喜欢,你也留着,将来我给你更好看的、更贵重的。”

    李崇润说这话时,凤目亮晶晶的。

    有着缨徽从未见过的炙热。

    他在缨徽病榻前等着她苏醒时。

    在那惴惴不安里,终于想通了。

    若他当真非池中物,何必总想着依靠姻亲。

    大丈夫当封妻荫子,靠什么裙带。

    少年心性,他再老练,也不过十六岁。

    为什么不能迎娶自己真正心爱的女子。

    缨徽看着那顶沉沉的珠冠,没有说话。

    李崇润小心翼翼盯着她的脸,不敢错过任何一丝表情。

    许久,才轻声问:“阿姐,你不愿意吗?”

    缨徽原本已经心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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