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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山川月》 250-260(第5/21页)
廊下小童去而复返,她早已到了读书习字的年纪,但所谓天下、所谓众生,却好似离她这个因外祖避居而远离尘世的孩子太过遥远。那双稚童方有的清澈眼眸倒映出重重垂帷下的方寸天地,她看见冒雪而来的远客在风铎当啷里扶案起身,向着祖父拱手深拜。
“您可以有所偏袒,可以不在此刻将事实全盘托出。朝中若有罪名,雁翎会与天枢之臣共担,绝不祸及先生阖族。但我代我主,以燕州数十万守土之士与边境子民为请,请瞿延先生,以掌中这一杆笔,消天下文士心中之芥蒂,还大梁一个安宁。”
这话已是仁至义尽。
瞿延默然长叹,静坐至炉上火苗渐渐熄灭,才终于道:“让老朽想想罢。”
夜深雪大,山中行走极易迷失方向,这场相谈结束后,侍奉瞿延的少年将远客引至了客房。主屋的灯一直未熄,少年推门入内时看见老师披衣而坐,面前放着一个一掌长的漆匣。
“小盛。”老人招手示意他近前,眼里有怅然,“你师兄之事,先生当年,是否真的错了呢?”
少年轻轻抿唇,跪坐在前垂首添炭,“徒儿听闻,如今的天枢温大人,昔日也为曾经的望族所囚。崔阁老惜才,将她收入了门下,如今天枢种种行径虽有违祖宗成法,但于天下有益。师兄的确聪慧,先生并非阁老,能做的不多……当年之事,对错与否,先生当时又如何知其果呢?”
“天子乃人君,以一己之力相抗,无异于蚍蜉撼树,委实太难了。”
瞿延看他,问:“那你也觉得,先生应当做此大义灭亲之举吗?”
少年摇头,平和地说:“徒儿未曾入世,难以空谈得失。先生有所犹豫,不仅有告知远客的那些缘由,也是因为,师兄纵然千般不是,他将阿琅还给了先生,也让玄卫在这些年里放过了阿琅,这是恩义,理当偿还。但是先生……您也教导过我等,择一人而害一城之举,不可为。”
“是恩义,还是仁义,先生还需自行决断。”
瞿延沉默须臾,张口正欲答话,却忽地听得门前一声轻响。
那不是风吹断枝的声音,而是人声。
大雪天山中小兽不会出来活动,山中也仅此一处有人家,按理来讲,不会有人到访。即便到访,不请自入,与梁上君子无异。
少年当即先一步起身挡在老师面前,他听着风声,看见门前阴影处缓步走出一人,黑巾遮面,手握刀兵。
他额间登时浮了冷汗,故意抬高声音问:“敢问阁下——”
言犹未尽,原本还在门前的人影却眨眼已至身前,少年双目骤然瞪大,余下的话音被来人一双手轻而易举地卡在了喉间。但他似乎无意伤人,轻松两下点在少年喉间前胸便置之不理。
瞿延若有所感地站了起来。
“聒噪。”那人一双眼扫向老先生,“名姓不必知。我此来不杀人,不过受人所托,请老先生一人,随我离开。”
狼牙自掌间滑出,悬于瞿延眼前。老先生拧眉阖上眼,发出了一声难辨真意的笑声。
雪絮落窗台,紧闭的窗子被拍打得吱呀作响,对于武人而言,甚至称得上吵闹。
栖谣盘坐在坐榻前书写要送回瓦泽的书信,她在搁笔后推开窗子,先一步看见的却不是招来的战鹰,而是蹲在窗台下的孩子。
她记得这孩子名叫阿琅。
“山路难行。”女童眨巴着乌黑的一双眼,好奇道,“客人怎么上来的?”
“双足行走,无甚稀奇。”栖谣答道,“你该听你阿翁的话,乖乖回去休息。”
“我不曾在这个时候看见过外人。”阿琅抿唇一笑,眸子闪着光,“我听翁翁说,你是铁骑?可你没穿铠甲……我只在书卷画册上见过,当真有那般威武吗?”
栖谣叹气,她委实不擅长应付孩子,这话若是要解释起来又没个头。她翻出窗子,正要板起脸来唬人,耳尖却于这一刹那捕捉到了一声沉闷的响。
主屋的灯灭了。
孩子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见着人出来,正要上前去扯一扯衣角。可还不等她触碰到什么,眼前便骤然一花,风雪倒灌入窗户,她被一双手托起,裹着桌上杂物跌落的咣当声被从窗子塞入了屋中。
“待在里面,不要出声也别出来!”栖谣探身抄起挂在窗边的剑,一把阖上了窗户。
雪簌簌落了她满身,她足下用力,眨眼间几乎弹射而起,一息不到,剑光划破雪夜,遽然间撞破了摇摇欲坠的窗帷。
烛光已熄,屋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黑衣人觉察到声息,捉向瞿延的手退了回来,在照面间接下了破窗而来的这一剑。
他皱起眉,在这一招后迅速判断了形势,果断放弃了瞿延,转而收掌成爪,扣住了被他制在一侧的少年郎。惊变之下的力道不在有所收敛,这一下抓握痛得少年脸色发青却有口难言。
栖谣执剑立于前,寒声道:“你是何人?放了他。”
“先生若适才虽我走,便无此事。可惜……旁人生死,与我无干。”黑衣人抬起刀架在少年颈侧,漠然道,“杀他,杀你,留一人,也无妨。”
言犹未尽,刀光拍栏直上,栖谣身形骤动直取他面门相阻,但对方同样反应迅速,斜刀制人一气呵成。剑刃无法触碰到分毫,只能被逼着向后退走,黑衣人眸光森冷,转刃斩剑的招式力道十足。
不过眨眼数招已过,屋中桌椅之上杂物悉数被掀翻倒地,在气浪之下化作了齑粉。
瞿延跌坐在椅中,面前是被反震倒退的栖谣。即便老眼昏花如他,也能清晰地看见雁翎近卫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此人……武学竟精深至此。
“本家荆楚的雁翎近卫,可惜离巢太久,已经学不会杀人。”黑衣人目光微沉,他在须臾的思忖后道,“滚开,可留你一命。”
栖谣曲指蹭掉了唇角的血丝,冷笑道:“妄想。”
那人沉沉叹气,像是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他不想惹麻烦,只想办成潘彦卓的这一桩生意,可惜总有拦路石。
气劲在刀尖重新凝聚,引动只在刹那间,
月光早已被遮蔽,风雪咆哮间天地震动,窗帷裂成了一块块,坠入到了雪中。瞿延被爆发的风浪迷了双眼,只来得及仓促接住倒退至眼前的近卫。
栖谣踉跄了两步,耳尖听见了刀刃深扎入皮肉的响声。
滴答、滴答。
血蔓延滴落,顷刻染红了少年的衣袍。栖谣越不过这个黑衣人,黑衣人便放心地将他扔在了身后,交手之间无人得空分神,故而……无人知他究竟如何挣脱紧锁身躯的桎梏。
“小盛——!”老先生失声痛呼。
黑衣人拧眉想要挣脱,却发现原本文弱的书生此刻的双手好似坚固的锁链。
少年喉头滚动,滚烫的鲜血还在不断滴落,但他不肯放手。喉舌桎梏难破,他额角青筋跳动,在风雪声里嘶哑地挤出好似野兽嘶吼的声音。
他说:“走。”
让栖谣走,更是让瞿延走。
寒气砭骨,眼见挣脱不开,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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