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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明月逑》 50-60(第3/21页)
不知她这副情态凭何取悦到他,他弯唇笑起来,鸦羽一颤,将汤药送到她唇边,喃喃:“月娘快快吃上一口,你廿二时葵水才尽,眼下就是行房受孕的好时候。毋怕,好娇娇,里头加过饴糖,并不涩口……”
宋迢迢听了这起子话,顿觉浑身的血液都向囟顶涌去,她连连退后,一张芙蓉面红如火烧,尖声斥道:“萧燕奴!你莫不是听不懂人言乎!”
“谁要和你这禽兽不如的孽竖衍嗣?你当真瞧不出来麽?每每与你同榻共枕,无一刻不令我作呕,恨不能将你触碰过的皮肉都剥干剥净……”
“不、不……”她钗环横斜,鬟髻散乱,清泪晕去她敷面的胭脂,徒留道道粉白泪痕,“这都不是最恨之处……”
她说到这,突然顿住,狠劲拭一把染面的胭脂,将瓷碗一撺,白瓷裂在乌木地面,发出剧烈脆响。
她用力过大,金链带着惯性往回抻,将她掼摔在地,她毫不畏怯碎裂的瓷器,就势跌坐在地,抬头乜向立在暗处的郎君。
“燕奴知道麽?我的心头大恨?”
萧偃自然不会答,宋迢迢掩唇,自顾自发笑,笑声娇滴滴的,他不语,腰身弯折,似要去拾地面的碎片。
指尖尚未触及白润瓷片的一角,就有一只素手将它夺去。
女郎抚着瓷片的棱角,指腹渐渐洇出血来,她不再看他,语调轻而铿锵:“我最恨、最恨正统二年三月初四那场夜雨,恨自己没有折在死士的剑下。”
“教你葬身弗光山。魂断白骨冢。”
话落,她腕骨调转,扬手逼向自己的脖颈,玉白瓷片吻合她跳动的脉管。
仅差寸厘,即要有血色喷薄而出。
烛光跃动,半空中一道残影飞掠,重重击在她腕上,惊痛之下,她手掌一抖,击打她腕骨的玉勺和指间的瓷片齐齐跌在地面。
玉勺的力道颇大,许是正中经脉,宋迢迢登时软掉半边手臂,连带着胸口闷闷作疼。
她捂着手臂,一时不甚有气力。
萧偃捻了捻指腹,不去看她,径直行到座屏外的桌案处。
整块酸枝木雕就的绳纹卷书案,上置宣笔、狮形镇、辟庸砚等诸类文房器具。他容色平静,将水盂倾入砚中,拈着松烟墨缓缓研磨,待得墨色如漆,宣笔略略一沾,就开始在白麻纸上书写。
宋迢迢从前亲见过萧偃处理政务,自是知晓——不经中枢,直接从禁中发出的内制方用白麻纸。
非宰辅使节任免、整肃朝纲等急要事务,决不轻易启用。
她心头一跳,当见到萧偃书写罢,从怀揣中取出封带血的草诏来,她心旌大乱,顾不得痛楚,连忙要扶将起来,然而四面空荡,她没有依仗,很快摔回原地。*
萧偃被动静惊扰,这才回头看她,入目是少女低低垂泪的芙蓉面,还有藏在裙裾下的凌乱金链、雪色足踝,他看过一眼就收回,仔细理着墨迹干透的白麻纸。
宋迢迢无法,金链缠足,她近不得萧偃身,就不能探明原委,她瞬瞬目,眼瞳流眄之间,泪水连珠般往下落。
她本质现实,多年的商贾生涯更加熏染她。
她少时读虺蜴断尾求生的典故。
心中道,断尾求生、断尾求生,断尾是两相其害取其轻,求生是本里。
怒态、寻衅、肺腑之言、哀戚赴死之姿,必要时候俱是她保全己身的利器。
前提是不牵连她身边人。
角落的烛火倾倒向她,影影绰绰间,她低着头,瞧见帝王的云履逼近,下颌一凉,那方血诏将她面庞轻轻挑起。
她余光撇过其间的字迹,笃定它的出处,心中越发彷徨。
不及她开口,萧偃移开血诏,拨弄一下她的琉璃耳坠,先时道:“贺三娘是氏族出身,族中内斗频频,跌宕起落,比之商贾,她万事利为先的本质更甚。”
宋迢迢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掐紧腰间的绦带,暗咬银牙,缄口不语。
琉璃坠子像皱起的水波,晃一阵就止住,萧偃将视线从耳珰移向室外,内使随即搬来一方玫瑰椅。
他落座下来,展开血诏,阅览上头的字句。
彼时他伤病太重,许多字迹架构歪斜,全无筋骨可言,他粗粗看过去,几乎要笑出声,忽问:“你熟读疏律,时文杂记亦有涉略,可知宫妃自戕是何等罪过?”
宫妃自戕,增帝王罪孽,伤阖宫祥和,属大罪。
族人或流放,或株连,依罪责轻重定夺。
她虽未亲历典仪,未授宝册宝绶,然而制告已经发出,四海皆尊宋氏女为国母,这是事实。
宋迢迢十分明了,萧偃想听的断不是则个。她低眉,盯着裙裾上的金泥绘纹,讷讷道:“妾知错……求陛下宽恕。”
月光透过窗牖投照在缦地,一层薄薄的雕花光影,上首之人的话音顺着月华倾泻而下,犹如从深井之外传来,既空且远。
“月娘,单是嘴上说说,不算知错。”
宋迢迢张了张唇,却如何都发不出声来,直到秋风倏起,卷来案上一张白麻纸,那纸掠到她眼前,原要飞远,偏偏被一只华贵的云履踩住,纸张在风中不断簌动。
她瞠着眸子,目光投向纸间的字句,当中陈列条条罪状,实与不实,尽可加诸在她任何一位族人项上。
等同加诸在她项上。
她知晓自己现下必然是狼狈不堪,远远称不上美丽,于是勉力要露出个笑面。
她生就一双梨涡,眼如月牙,时人多爱她的笑面。
只是她饮泣太久,泪水壅沮她的唇齿、她的双目。
上首的郎君俯首,玉白的手虚虚搭在膝上,显而易见不耐的姿态。
他如缎的墨发是伸展的枝丫,笔直穿透她的胸腔,她含着一腔血腥气,仍要攀附他的肩背,昂起脖颈与他交吻。
恍然间,她感到天地倒转。
目之所及是一片大红,她浑浑噩噩,觉得古怪,晋州刺史府多用丁香、赭色,何来这样鲜研的红色?
她的双手被发带牢牢覆在头顶,萧偃的长发因为失去束缚,全数铺散在她的双肩、胸前,寒凉沁骨。
锦褥柔软的包裹着她,她足间的金链晃荡不停,时而急促,时而缓慢。
有人锁着她的腰肢,在她耳边喘/息,一声一声唤她孚乚名,在她耳后啮咬,一路向下。
……
唤到末尾,宋迢迢浑身发颤,眼前、脑中一阵空茫。
屋外天光透进帐内,她模糊辨出,眼前的大红悉数褪去,变作刺史府的丁香色帐幔。
她曾数次挥动手中的钗子,使之化作利刃。
可叹这一次,她已经无力挥出。
*
萧偃更衣离去之前,将她踝间的金链垫上漳绒,扣好锁孔,理理帔子,欲去吻她眉睫,她阖着眸,不经意撇过头,恰恰避开他的亲昵。
他笑笑,将吻落在她发顶,嗓音温絮,“好娇娇,你携身的药我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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