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鸾: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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烁,不动声色地将刀柄握在?掌心,视线却落在?另一边躺在?榻上昏迷未醒的青年身上。

    贴身携带的匕首刀柄刻着“陆”;

    其实?谢洵从?未忘记过他的身世吧,甚至牢记着当?年那桩旧案,他的恨他的怨从?未消弭。

    过往的桩桩件件浮现在?元妤仪的脑海中,她渐渐能理解谢洵当?初为?何心甘情愿地在?翰林院和国子监任职,因?为?这是陆老祭酒生前待的最久的地方。

    元妤仪缓步上前,忽然又想到另一桩看起来不相干的事。

    太昌十六年那桩旧案中,除了牵连到上京文官清流之首陆家?以外,还涉及到了一介布衣,新科状元,孔祁。

    正是吴佑承的父亲。

    陆家?和孔家?血脉皆未断绝。

    血脉犹存,谢洵是朝中新贵,又与当?今陛下是姻亲郎舅关系,吴佑承会试成绩优异,才能韧性有目共睹,将来必是国之能臣。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现在?的陛下毕竟和体弱多病、缠绵病榻的先帝不同,少帝年轻锐气,最厌恶旁人处处掣肘,江相早已没有当?初那样指鹿为?马、翻云覆雨的气势。

    倘若真有心翻案,并非不可能。

    元妤仪鬼使神差地将其中一把匕首压在?谢洵枕下,另一把则放在?了自?己的衣袖中。

    倘若他心中怨怒难平,她愿意和他一起的。

    夫妻之间本应如此?。

    谢洵说过的,夫妻之间不谈亏欠,只有白首。

    良久,“咯吱”一声门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了进?来,身形不高步伐却很稳,只是脸上带着没睡醒的疲惫。

    看到一屋子的正常人,能跑能跳,只有床上躺着一个人事不省的,老者便清楚病人是哪位了。

    老者将药箱随手放在?一旁的条凳上,两根苍老的手指搭在?谢洵露出的青白手腕上切脉。

    他闭上眼表情凝重?。

    好不容易等到人睁眼,元妤仪忙恭敬道:“大?夫,病人情况怎么样?”

    老者睨了她一眼,看其骨相匀称明艳,床榻上这小子也生了一副好相貌,猜到他们并非平民百姓,便道:“你和病人什么关系?”

    元妤仪的眸光坚定?,毫不犹豫地说,“夫妻,我是他的娘子。”

    老者轻嗯一声,语调却算不上凝重?,“年纪轻轻的,就要守寡了,可怜呐可怜。”

    “您这是什么意思?”元妤仪的脸上带着明显的质疑,“他怎么可能……不会的大?夫!他,我夫君他人很好的,心善体贴又从?不与人为?恶……”

    老者轻嗤一声,看着神情慌乱的少女,“好人怎么了,好人就不能死了吗?生死之事看不破,也不过迂腐之人。”

    这世上的人本就是千千万万个模样的,有人向往生,有人求死而不能。

    元妤仪从?来都是遵循着“顺其自?然”四个字活着,生死于她不过是两个单薄的字眼;可现在?不同,她能参透自?己,却放不下谢洵的生死。

    这就是因?果。

    从?动情那一刻起,一切便难以言说。

    元妤仪去握谢洵的手,她凝视着苍老的大?夫,笃定?道:“不会,他不会的,他说过要永远陪着我的,他从?不食言。”

    她能摸到他跳动的脉搏,尽管微不足道。

    谢洵怎么可能会死,不会的,她不信。

    “倒是个痴情人。”

    老者轻笑,说罢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布包,将其揭开,露出里面的一排银针和手指粗细的尖刀。

    他随手抽了一柄小刀,指着谢洵胳膊上那个绑着白绷带的伤口道:“这里右臂肋骨断了一根;”

    说着大?夫又放下刀,找了把刀刃极其锋利的剪刀撕开缠在?青年腰间的绷带,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旧伤吧?看,刚愈合的软肉又烂了。”

    接着老者又解开谢洵中衣的纽扣,瞥见他胸膛靠心口一侧的青黑痕迹时,啧啧两声,“这是被人踢的,再高一寸踢中心口,心脉俱碎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啊……”

    白发苍苍的大?夫每说一处伤,元妤仪的呼吸都更重?一分,她悄悄掐住自?己泛红的掌心,只能靠尖锐的痛意来强迫自?己忍住眼泪。

    终于,老者说完松了一口气,喝了口水才继续道:“我刚才给你指的都是这郎君身上的外伤,内伤筋脉还不知?有多少处破损,他现在?与废人无异,徒留一口气喘着,就算执意救下,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醒过来。”

    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职,可老者却在?劝面前的年轻姑娘好好考虑,救下来人只靠一口气活着,对一个女郎来说,总是一桩拖累。

    趋利避害、权衡利弊才是人的本能。

    元妤仪知?道大?夫话里的提醒之意,但?她眉目见不见丝毫闪躲,清澈眸光坚定?,“劳您施救。”

    老者叹了口气,伸手取刀在?火上烤,苍老的眼里尽是不解,“老朽只能尽力?一试。”

    元妤仪道:“无妨的。”

    倘若真的等到上京再找大?夫医治,恐怕谢洵也撑不到那个时候。

    下刀之前,大?夫又递给元妤仪一包药粉,叮嘱道:“这是麻痹人痛觉的药,喂给他,一滴也不要剩。”

    元妤仪自?然点头。

    可是就算再好的药,终归是药罢了,并不能完全隔绝他的痛。

    等到真正下刀削肉的时候,榻上的青年哪怕提前喝了药,还是痛得眉眼都皱成一团,垂下的胳膊忍不住颤抖。

    饶是季浓在?军营中生活了多年,见过许多断臂断腿的将士,也没有亲眼目睹过这样剜腐肉接断骨的惨烈过程。

    她含泪转身,伏在?卫疏肩头,眼泪已然濡湿他的衣襟。

    卫疏看着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的谢洵,沉声道:“阿嫂,我替你制住谢兄吧!”

    元妤仪却只是摇了摇头,隐约听见季浓不忍啜泣的细微声响,强露出一抹笑道:“多谢卫公?子,不必了,你先带阿浓去歇歇吧。”

    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是她这个结发妻子应有的陪伴。

    元妤仪的神情笃定?,不容置疑。

    卫疏深深地看了这位甚少相处的靖阳公?主一眼,突然能理解谢兄这样淡漠无情的人会心甘情愿走下神坛。

    哪怕再无情无义的人遇到这样可贵的真心,也只会甘愿为?她生,为?她死。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元妤仪听到卫疏等人离去的关门声,又亲眼看着那锋锐的刀尖径直扎进?他腰间已经痉挛的软肉,剜去最下面撕裂的部?分。

    她眼中的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将大?夫放在?药箱里的布帛塞在?谢洵嘴里,另一只手安抚性地为?他擦去额角密密麻麻的冷汗。

    “谢衡璋,你能听见吗,疼就咬着。”

    原本因?痛意而不断挣扎的青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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