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鸾: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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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 “严先生的意思是, 江长丘等人要?作?假?!”

    话音刚落她自己也思忖起来。

    合理,也确实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

    此次赈灾越调查越深入,涉及到的人不止有江节度使一个, 这群官员沆瀣一气, 欺上瞒下;

    届时元妤仪手握证据,不等回京, 便可以公主之?尊代?行皇权,撤了他们的职。

    斩草除根,杀人自然也要?灭口?。

    既然找不出活人来杀,那就给死?人安个尊贵的身份,白骨一具,看?不出本来相貌,谁又知道那死?去的究竟是不是公主和驸马呢?

    元妤仪思及此,面?色凝重?,沉声道:“最迟三日,天峡山就算再大,也会被彻底翻一遍。”

    江长丘遍寻他们的下落而不得,必会选择鱼死?网破。

    若晚他一步,“死?讯”在天灾未平、人心浮动的兖州传播开,她与谢洵将彻底陷入被动。

    严先生颔首赞同,“公主说的不错,只是您打算如何?解决眼下这桩麻烦事呢?”

    兖州城此时必定戒备森严,守城门的也一定是江长丘麾下亲卫,他们要?如何?与沈清等人接头也是一件需要?从长计议的事情。

    元妤仪只觉得额角一阵阵胀痛,她双手撑在额头前,思忖一瞬,眼中?是笃定神情。

    “乔装打扮,入城,寻人。”

    江长丘不可能管制住所有人的进出,何?况只是她与谢洵失踪,上京其?他随行的官员还在兖州城,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肆意妄为。

    屋中?沉默良久,严先生忽而轻笑一声,笑着笑着咳起来,吴佑承忙抚着他脊背顺气。

    严先生的眸光复杂,声调中?气不足。

    “若公主不嫌,严某和褀为可送您一程。”

    元妤仪一怔,却也清楚,若有他们二人相助,事情确实会顺利许多。

    但她不大想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何?况这事关生死?,不是义气可以掩盖的。

    眼见少女眉尖蹙起,严先生边咳边道:“公主大可放心,我们师生对兖州情况再熟悉不过?,城中?亦有相熟之?人,自有脱身之?法?。”

    话已至此,元妤仪也不好一直推辞,若想破局,不能在这些细节之?处优柔寡断。

    便点头应下严先生的提议。

    严先生拄拐起身,元妤仪看?着他遮在麻衣下微颤的左腿,轻声道:“先生,您的伤似乎不大好。”

    男人回眸望了她一眼,锤了锤自己的膝盖,不以为然,“人上年纪了,难免的。”

    他摆摆手,“严某去热壶茶。”

    不知想到什么,他又淡声补充道:“让谢郎君喝点热茶也好。”

    严先生拂开吴佑承想要?扶他的手,无奈的笑了笑,“你还打算扶我这老头子一辈子不成?”

    吴佑承不假思索,立即应声,“不管几辈子,褀为都?扶,由学生来当老师的双拐。”

    严先生想笑,嗓子却破锣似的又疼又麻,严词拒绝,“又说混话,殿下身边不可无人侍候,你且在这儿收心待着。”

    说罢他又转过?身歉疚地对元妤仪点点头,微微弯身,“严某有一不情之?请。”

    “先生但说无妨。”

    严先生将身旁的吴佑承往前推了一步。

    “严某茕茕半生,唯有褀为一个学生,可惜在下江郎才尽,已至暮年,平白误人子弟;幸而褀为天资尚可,不算愚钝,品行端正,可堪雕琢,严某知晓教?授殿下的太傅是崔家大儒,故而逾矩想求殿下闲暇时,同褀为讲讲这世间大道;您若愿带他去京城打磨一番,也是免了严某一桩心事。”

    男人的语速不快,夹杂着时断时续的咳嗽声,总算是将要?说的话全部说完。

    元妤仪听完,心里不知为何?闪过?一丝难过?,严先生的话听起来,总会让人联想到不好的结果?。

    不像正常请求,反而像是在托孤。

    吴佑承也敏锐地察觉到几分不对劲,拧眉反驳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褀为自幼失怙,您在我心里绝非旁人……”

    严先生气急,一拐杖打在他小腿上。

    “糊涂!”

    “成大事者不可为情牵累,哪怕你母亲丧夫归家,你外祖一家也始终照拂着她,你那舅父舅母也都?是开明敦厚之?人,吴褀为,你莫以为为师不知,你这次来是为了看?我这个老残废有没有饿死?家中?!”

    相处了几天,元妤仪对严先生的印象始终是温和包容的,却不知他竟有一日也会说出这样毫不客气的话。

    吴佑承小腿肚肿起,脸上却依旧是倔强的表情,干脆承认。

    “老师平日不喜与人交际,外人都?传言您脾性古怪冷硬,兖州旱灾又闹得这般严重?,学生就是担心您。”

    “考试而已,学生还年轻,我……”

    “噗通”一声,吴佑承嘴里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严先生的一拐杖打跪在地上。

    严先生这一拐杖下去,似乎已经耗尽了浑身的力气。

    元妤仪见状立即上前劝道:“先生,吴贡生言之?有理,春闱三年一次,他还年轻,再等等也未尝不可,您何?必这样动气?”

    严先生摇头,语调还是那样的尖利沙哑,可元妤仪却仿佛听到了发自内心的失望。

    “所有人都?可以等,都?有沉淀的时间,都?可以说十年不晚,他不可以。”

    说完这句话,严先生整个人像是被抽去精气神,一瞬间老了十余岁,勉强拄着拐稳住身形,转身离开。

    他喃喃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声音极小极低,瞬间消散。

    屋里只剩下元妤仪和跪着的吴佑承两人。

    元妤仪试着扶他起来,吴佑承却固执地跪在原地,一丝一毫也不肯挪动。

    “严先生为何?要?这样说?”元妤仪干脆半蹲下身子,直视着吴佑承眼底的破碎情绪。

    少年唇线绷直,没有答话。

    “你们师生是在打哑迷吗?一个个说话都?只说一半,但没关系,若你说了,我或许会斟酌理由考虑驳回严先生的请求;”

    “如果?你不说,我定要?答应先生这个不情之?请,毕竟严先生于本宫和驸马有救命之?恩,不可不报。”元妤仪的嗓音从容。

    沉默片刻,吴佑承开口?。

    “先生气的是我本有春闱一举夺魁的希望,却亲手放弃这条道路,为父平冤还要?再等三年。”

    元妤仪一愣,无论是谢洵当初交给她的名册还是祁庭后来调查到的信息,都?没有注明吴佑承的父亲蒙冤而死?啊。

    “你父亲……”

    少年瘦削的脸上扯了抹笑,垂眸解释,“家父正是十五年前于午门自刎的新科状元,孔岐。”

    冥冥之?中?,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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