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鸾: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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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大人,这这这……咱们这位侍读自今年上了任,哪次不是待到天黑了才走。”

    “谢祭酒,您是驸马的堂叔父,好歹也是一家人不是?不如您跟我们透个底,谢家和公主这桩婚事究竟……”

    最后提问的侍读学士挤眉弄眼,原本方正的脸几乎皱成一团,顶着左右同僚的压力?开口。

    “是不是长久之兆呐?”

    谢祭酒暗暗调整着忐忑的心情,扫过身边这几只老狐狸,心中暗叱。

    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同僚,却与谢洵始终疏离,心里还偏向着江丞相。

    “怎么,本官听?着王学士这意思倒像另有高见?方才驸马的话诸位也听?见了,不妨擦亮了眼自己瞧瞧,何须拐弯抹角来问。”

    三人都察觉到了谢祭酒话里话外敲打?的意思,尴尬地低下了头,讪讪道:“是,多谢祭酒提点。”

    驸马那话他?们可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公主特意等驸马回府吃饭,他?们自家的夫人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个地步。

    那可是公主啊,就算再?不济,靖阳公主也是众星捧月,这辈子没吃过苦的矜贵人物。

    居然为了一个不起眼的驸马做到如此,这怎么可能是前?不久传言的貌合神离?!分明是新婚夫妻蜜里调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三人对上视线,都看?到对方眼里的了然。

    看?来以后他?们得对驸马爷好点儿,他?虽不是谢家未来的家主,可是这驸马地位分明当的稳,若是被谢洵吹了枕边风,公主再?去?陛下那里参一本,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谢祭酒则若有所思地看?着院中那株已经冒出绿芽的柏树。

    这是多年前?移栽过来的一株柏,初时已露死态,枯败干朽,自从去?年下了一场雪,等再?开了春,已经罕见地冒出了绿芽。

    恰似这表面一如死水,内里却暗流涌动的朝堂,终究是要被掀起无?边风浪。

    新帝年轻却心有大志,从前?碍于身边没有倚仗,如今谢洵已经入局,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手?中的名册被下意识折起,谢祭酒垂眸看?向卷了一角的这一页纸,上面的名字格外显眼。

    “兖州渚乡士子,太昌六年二月十二生人,乡试行一,吴佑承。”

    又?是兖州,还是渚乡人,谢祭酒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猜测,苍劲的指尖碾过这几行简短的介绍,心如浪潮翻涌。

    这样?的巧合,不免让他?联想到多年前?沉寂于风尘的一桩旧事。

    目光放远,停在青年离去?的地方,谢祭酒的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的一道身影,二人是同样?的挺拔身姿,只那个人要比谢洵更多几分倨傲之气。

    从宣宁侯悄悄纳妾的那一天起,谢祭酒就猜到了那个妾的真?实身份,但他?没有声?张,只是暗里给予些许帮助,权当尽些绵薄之力?。

    谢翀之生于世家大族的旁支,纵有满腹才华也要收敛锋芒,因谢氏只能有一人袭侯,堂兄得到了爵位,他?不置一词;

    可他?不懂,为何自己连个荫官都不能争取,他?自幼苦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朝堂上;

    就因为世家墨守的规矩,他?的成绩被考官刻意压低,努力?多年,最后却依旧在八品官打?转。

    陆家大公子陆训言以“麒麟子”之名,声?动上京城,在世家权贵眼中,陆郎君有才,却傲气。

    可在当时举步维艰的谢翀之眼中,陆兄却是真?正的潇洒名士,他?体恤贫苦百姓,胸怀坦荡广阔,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如今看?到谢洵有故友之姿,谢祭酒心头酸涩,倘若陆兄还活着,见到这个外甥承继了他?的意志,一定?会很欣慰。

    陆老先生能有这样?的后人,是阖家之福。

    —

    青邬街巷口,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被人拦下。

    此处离公主府只有半条街的距离,隔壁虽是闹市,这边却很安静,来往车马甚少,寻常百姓也不会专门凑过来看?热闹。

    谢洵掀开车帘,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对面的人原本坐在马上,见他?下车,随即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手?上捞着一条粗硬的马鞭。

    谢洵神色淡淡,目光落在那条马鞭上,方才祁庭就是将马鞭甩在了车壁上,下手?颇有几分力?道。

    祁庭察觉到他?的目光,不躲不闪,他?既然过来拦车,也就先开了口。

    “醉迤巷新上了一批西域送过来的觅螺春,不知?二公子可有闲暇,同在下赏光一品?”

    谢洵微一颔首,不动声?色道:“下官还有事,恐怕不巧,望将军海涵。”

    祁庭俊朗面庞升上几分不耐,他?原本就看?谢洵不顺眼,现在难免露出烦躁情绪,语调里夹杂着嘲讽。

    “昨日在琼正门,谢二公子还说?要与我改日再?叙,祁某心想着择日不如撞日,没想到今日等到了你,却还要被拒绝?”

    谢洵眼底闪过一丝探究,看?来传言不假,这位祁小将军并非莽夫之流,言语之间颇有凛然之风。

    只是想到要当着祁庭的面说?出拒绝的原因,谢洵心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快意,他?唇角的笑几乎压不住,连带着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都被冲淡。

    他?直视着祁庭审视又?不耐的目光,音调清冽,似盘中碎冰。

    “不瞒将军,今日殿下特意嘱托过,等臣回府一同用膳歇息,请恕谢某难以赴约。”

    闻言,祁庭一怔,站在他?对面的人分明地位不高,可他?却分明听?到了谢洵解释之后,略微上扬的尾音。

    同为男人,他?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包含着的挑衅与另一份包容,后槽牙下意识咬紧。

    这人,真?贱啊。

    这样?表里判若两人的伪君子,居然能得到阿妤的心?简直荒谬至极。

    想到元妤仪昨日跟他?说?起的话,祁庭心中郁气更浓,整个人仿佛在火上炙烤。

    少女面若春花,不紧不慢地饮着酒,“好了祁三,驸马体贴入微,待我从无?二心,莫说?世家大族,整个上京城也难找出第?二个。”

    她的神色看?上去?那样?平静,眸中闪过纠结,最后留下的却是欣赏与赞扬。

    “谢衡璋长得好,性子也不错,任谁看?了也挑不出错,他?是我亲自挑选的夫君,我自然满意。”

    嫉妒的火几乎烧透祁庭,可他?偏偏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生硬道:“倘若你不愿意,一定?要告诉我。”

    安国公府虽只剩他?一人,也照样?可以支撑门楣,护住她这个公主。

    然元妤仪却从未放在心上,昨日分明醉了,撑着他?的手?却依旧保持着距离。

    可他?分明看?见,当谢洵来时,她在那人怀中乖巧的模样?。

    那样?的安心,祁庭已经许久未曾见过。

    今日他?实在难以忍受纷杂的心绪,鬼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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