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奴娇: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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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家乡。

    三月中夜有些微凉,楼下侍女们早已入睡,她得以不合规矩地趴在窗前,下巴搭着手肘,漫无目的地遥望,心中孤索,漫漫茫茫,一时无以复加。

    她不愿做宫禁里的妃嫔。若是宗契在就好了,他们说说笑笑,一道离开,谁也拦阻不住。

    也不知他在哪里,是否望着她的方向,或是早已入梦,梦里也有一轮明月,像她见的这般。

    车马行了六日,朱女官对应怜越来越不满。

    自然,她不会去找应怜的茬,只是话里眉间,应怜瞧得见她未出口的言下之意:

    从前甚是端庄,可惜在外流落二年,学了些轻佻粗野的习性,也不知堪不堪为天家妇。

    应怜只当不见,甚至突发奇想:不如趁他们不备,扯一匹马,就跑离了这些人,自个儿悠悠闲闲一路回洛京多好。

    只是想归想,一来她不大能骑马,二来路面贼匪横行,她孤身一人,莫说去洛京,恐怕没到下一城,就被哪路强人给劫去了。

    烦闷日甚一日,应怜恨不得在车里打滚,发泄发泄心中不满。

    也不知真是她心意感动上天,老天爷降下恩赐,马车走着走着,才到了一处山脚,地势平坦的一带,却忽停了下来。

    应怜车脚下一震,却听外头有些骚动,是宫婢们不安地窃窃私语,探报回来,向她悄声道:“娘子,前头有一野僧化缘。”

    她心中猛地一动,一拨帘,倾出半个身子,迎着日光,耀目得有些瞧不清楚,唯见光晕之中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像一柄利刃,截在队列当中,正在她的马车旁,十几步不近不远。

    宫人守卫们隔在当中,话声透过人与人的缝隙,挡也挡不住地传来。

    “此是州官护保的车马,闲人莫近!”

    “贫僧非是闲人,是前来化缘。”

    一串白胖小巧的子推燕挂在柳枝上,在应怜头上晃荡。她不顾那燕儿嘴啄着自己发梢,轻盈盈跃下马车,阳光迎面洒在脸上,眼眶有些热,心里也仿佛被三

    月的春暄晒得发烫。

    前头朱女官已然来了,声音冷淡,向侍人示意,取出一串钱来。

    “天子浩恩四海,这是咱们敬佛的心意。”

    对方没接,“贫僧不化钱财。”

    朱女官问:“那你化什么?”

    他疏朗沉静的眉眼向子推燕的马车望来,望见了她,脸廓染上辉光的柔和,嘴角微微扬起笑意,一时间洒落温柔,使人凝视,难以移目。

    应怜拨开发怔的宫婢,一步一步,心中潮水满溢,倾江倒海,向他而去。

    宗契牵着同来的那匹马,气度沉稳,一指应怜,“就化这一小娘子。”

    朱女官大怒:“原来是个泼赖!”

    当下便教守卫将他打走。只是宗契身形快旁人一步,一个躲闪,抄在人身后,伸手拎住后脖领,往侧旁一搡,便似拿根竹竿打落了秋叶,乌压压将来人搡倒成了一叠。

    他向应怜伸出手。她心中欢快至极,一手提裙摆,奔了过去,也不知踩了谁的腿脚,却也无所畏惧,往前一跃,被宗契一把接住,拦腰一举,便送上了马背;紧跟着自个儿也上马,贴着她身背后,抄手圈起,一勒缰绳,“走了——”

    朱女官大骇,指着那一骑大叫:“救人!救人!”

    那宝驹旋风似的,腿脚轻便,早已越过寥寥阻拦,往前去了。唯听应怜洒下的一串笑声,比山谷里莺儿更轻灵畅快,不过几个瞬息,便再无可能追上。

    而后有人战战兢兢,看着面容失色的女官,指着道:“那人、那人似曾相识,是贼匪里那一和尚!”

    朱女官半晌才回转过来,思前想后,骇惧变了怒容,气得脸面铁青,喃喃道:“勾结私逃,失贞失德……不堪配天子!”

    她这厢恼她的,再望向前,迎着日头的方向,人与马绕过弯弯的山路,皆已不见。鸟雀枝梢一瞬乍起,乱鸣啁啾,与嘈杂无措的人声纷乱交织,渐散渐消。

    第110章 第110章我求百年好,何止一朝……

    山风清清,涧溪鸣鸣,马蹄轻快踏过碎石溪谷,应怜脸面、耳畔拂上再快意不过的风。她紧紧抓着缰绳,颠簸中被身后宗契环拥,那双手臂稳固、坚硬,与他贴在背后的胸膛一样,散发汩汩的热意,与她相触。他也在笑,胸腔下心脏跳得稳健飞快,与她自己的混在一处,交织成了一张密密的、热烈的网。

    宗契后头说了一句什么,应怜没听清,便侧转头来,微微后仰,“什么?”

    余光中瞥见他笑意未落的眼眸,内里光华万蕴,拥着她、与她一道勒缰辔的手臂却往内紧了紧。

    他定定的、几乎是发怔地瞧着她,瞧她笑靥如玫瑰霞光染上白玉,方才的话一并从脑海中消失,唯有她杏柳春色的眉眼、琼鼻朱唇,各个盈盈一点,在极近之中散着兰蕙幽香,惑他的心神。

    应怜见他不开口,又侧了侧身子,才想再问一句,耳畔处却蓦地落下了一个吻。她刷的红了耳根,觉察那吻却流连似的,逐渐绵延到了侧颊,带着他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唇畔。

    宗契俯下头,改为一手执辔,另一手牢牢将她揽住,扣在怀内,托着她微颤发软的腰身,几乎将她遮覆怀中,与自己骨血融为一体。

    应怜微微仰头,承受他落下的亲吻,从脸颊向嘴角,最后印上双唇。她生涩地回吻,被他勾得情动,任从未有过的悸动窜上四肢百骸,又被他一一抚平、再波澜一样掀起。

    马儿不知何时已放慢了,不再撒蹄疾奔,没了鞭策,渐渐由小跑专为散漫地晃荡,向山林无人处而去,误入一带野杏芳菲,扰起缤纷落英,纷纷如雨,砌在人发梢肩头,成一场绮丽异常的梦。

    最后唇舌离分,宗契仍搂着她,恋恋不舍地又啄了啄,瞧她似阖非阖的眸儿里春水早已满溢,脸颊红了一片,不由得止不住微笑,手指抚过她愈加饱满红肿的唇,将唇边一丝勾起的湿润抹掉。

    应怜才觉察到,羞得肝尖儿都颤,扭过脸不说话,却仍倚在他怀中,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

    宗契环着她,在漫天红粉的野杏林中缓缓驱马向前,一时也并未开口,低头总见她通红的耳尖,忍不住拿手来捏一捏,或干脆亲一亲,心中从未有过的宁静满足。

    半晌,应怜才问,声音里也含着水似的,“你怎么追来了?那天送行,并未见着你。”

    “我送你一程。”他抚了抚她鬓发,为她将一缕散发别到耳后。

    应怜被他亲得迷迷蒙蒙,好容易思绪定了,忽然想到了什么,讶然道:“难道你……你一早便跟了来?”

    回应她的是宗契低头在她发间落下的一记亲吻。

    “你老实说,是不是打一上路便偷偷跟着我?”她不依不饶。

    宗契只得含糊应了一声,算是承认。

    应怜偏头望着他,瞧他再柔和不过的眉眼,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极炽热的情感,又想到前夜里她楼上望月,他也不知在哪处角落里望她,那股滚烫的潮水便愈发满涨,汹涌至无可复加。

    “我不愿与她们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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