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合活: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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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能计较些什?么?”薛清极转过头看着他,“以前只是记不清事情细节,后边儿又开始记不清人,现在更厉害了,连自己什?么时候没了味觉都?不记得了。妖皇真是不同凡响,让人钦佩。”

    严律听出他话里带刺,弹弹烟灰冷笑?道:“那你想怎么样,我难道还要?记得发现自己一天比一天嘴里没滋味时的心情,给你做个两千字的汇报?”

    这话难得把薛清极给噎住了,他向来在挤兑人上游刃有余,这一下被噎得不轻,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茬来。

    有心想再阴阳怪气几句,忽然发现自己也?没比严律好到哪儿去,他俩是真的一对儿难兄难弟。

    只是薛清极慢慢地意识到,严律不灵光的记忆力竟然成了生活对他的宽容,薛清极这会儿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个状态,后来他在现代书籍上看到了一个词儿,“黑色幽默”——还是现代社会好啊,四个字就能概括严律的狗屎生活。

    严律嘲讽完人,又在余光中看到薛清极抿起?嘴唇,心里有点儿不知为?何?的发虚,又有点儿憋气,干脆又咬上烟,含糊问道:“境外境是什?么样的?”

    薛清极微微侧过头,严律却不看他,目视前方坐得端庄,跟前边儿有三千万巨款似的。薛清极轻笑?道:“你早就想问,为?何?现在才开口?”

    “我现在才想起?来。”严律说?。

    “你是现在才有了问的胆子,”薛清极慢悠悠地拧开一瓶饮料,“之前不问,是以免我顺着反问,你扯谎的水平又实在让人看了心碎,只能干脆不提这些。现在敢问,是那个什?么来着——我刚看视频学的——‘破罐破摔’‘光脚不怕穿鞋的’。”

    严律捂着头,觉得自己非常头疼。又觉得是心口疼,像是被气出了心肌炎。

    见他不说?话,薛清极也?并不在意,他喝了两口酸甜都?有的汽水:“严重受损的魂是无法感受清楚周围的事物的,这你应该知道,否则我的转世也?不会是傻子。”

    严律放下捂着头的手,也?跟着放松了身体,点头“哦”了声。

    “因此在境外境时我大?多数时间也?是混沌的,但其实在那里待得久了,谁都?会混沌。”薛清极笑?道,“那里没有昼夜,只有会撕碎魂魄的混沌灵气或机缘巧合进入其中的魔,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只有虚无,任何?事物在其中都?没有意义?。所?以我无法回?答你境外境是什?么样的,那里什?么都?没有。”

    严律的烟烧到了底,他拿下来在旁边的烟灰缸里按灭了,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清醒的时候我只做两件事,避免对自己的存在都?开始模糊,”薛清极的声音很平静,客观地讲着自己还记得的事情,“第一是本能地寻找离开那烂泥潭似的地方的出口,第二是回?忆活着的时候的人和事。”

    严律心里有点儿不知名的波动,他模糊不清地笑?了笑?:“你确实是这种人,就算只剩一口气儿了,都?得憋着这口气儿看看还有没有翻身的余地。那你都?想起?了什?么?”

    薛清极用?一种缓慢而下沉的声音道:“在那种地方,所?有的记忆都?会变得尖锐极端。”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手指长而柔韧,“我会想起?我用?这只手把一头刚杀了我同门?的妖剖开,血是热的,那时候我还小,累得够呛,差点握不住剑。但我那时发现,原来人与妖并没有什?么不同。”

    “差不多得了,”严律硬是被他从刚才的低沉情绪里给拽了出来,受不了地骂道,“你能不能想点儿积极健康的东西?好的,正常的,有人味儿的!”

    薛清极不自觉地笑?了:“明明是你问的,为?何?又对我发脾气。”

    说?罢却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右手的手心,眼底泛起?些许暖意,低声道:“当然是想过好的,想的会比坏的多得多。”

    严律已经不打算追问他想的是什?么了,叹口气:“真受不了你,你还记得我把你从雪堆里刨出来的时候吗?”

    “你竟然还记得?”薛清极猛地攥起?了右手,表情惊讶。

    严律点上又一根烟,眉间折痕深深:“废话。你要?是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把翅族长成了的妖给切成了肉丝儿,你也?能记一辈子。只是我没想到你后来是这幅鬼样儿,竟然在境外境里还回?味这茬儿!”

    薛清极的唇角荡开笑?来:“那年我随师兄师姐们?下六峰,在我出生的镇上落脚。师兄师姐好奇我这婢女之子重见亲爹是什?么光景,便强拽着我回?薛家,未曾想当夜遇袭,镇上的人死了,同门?死了大?半,余下的也?勉强逃走,没空管旁人。我杀出镇子倒在雪中,雪很大?,我心中怨恨难平,招来孽气寄生,寻思这回?大?概是要?死了,未曾想会遇到妖皇。”

    “我是追踪一支坏了规矩的翅族到那边儿的,晚了一步,到时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严律抓着头发,勉强又想起?一些,“都?打算走了,雪堆底下伸出一只手抓我脚脖子,差点没把我吓死。”

    薛清极的右手不自觉地微微摊开,他半垂下眼:“真是漫长的雪夜……”

    他在复活后恍惚想起?雪夜。

    混战时代的冬季漫长又寒冷,他的袍服被汗和血浸透,但还是用?力握紧了自己的入门?剑,将它从一头翅族的脑壳上拔出来。

    被翅族啃得只剩下半个身体的同门?仍有气息,看到他时从嗓子眼里挤出几声叫喊,白天戏谑地说?着“你竟是婢生子”的模样已被恐惧冲散,满目狰狞,等薛清极跌跌撞撞地去拉他时咽下最后一口气。

    薛清极将他半截身体拽了两步,又面?无表情地放下,回?头看一眼被毁掉的镇子。他在这个镇子出生,如今又看着镇子在妖的肆虐下消失。

    年幼时的薛清极并未见过生下他的母亲,也?没人有空对他说?起?。薛家在镇上算是富户,家中人丁兴旺,亲爹也?并不在意这个一时兴起?后制造出的儿子,给口饭给件衣服,任由?他杂草一般挨着东西南北的人的打长大?。

    薛清极那时并不叫这个名字,叫什?么也?并不重要?,有时候是“喂”有时候是“杂种”或者“婢生子”,他也?不在意,反正也?没人正经喊他,就像他也?从不正经地去记住这个地方一样。

    他最后看了一眼已面?目全非的镇子,提着入门?剑顺着小路往镇外跑。这条路他年幼时坐在台阶上看过无数次,设想过这尽头或许会出现什?么人,出现与这镇、这尘世都?不一样的人,但直到他被路过的照真接上六峰也?没有遇到。

    在镇口又遇到被撕碎的同门?时他已经筋疲力竭,咬牙撑着斩杀另一头翅族。

    血液冲击着耳膜,他听见体内好似来自自己魂魄的咆哮。他的魂魄质问这一切,质问为?何?仍要?活着,那些或嘲笑?或讥讽、或冷酷或憎恶的面?孔扭曲着在他记忆中一一浮现,年少的薛清极曾以为?自己已足够成熟,但当魂儿被孽灵唤起?最深处的晦暗情绪,他意外发现自己竟然满腔愤恨。

    他泄愤般将已死的翅族砍了一遍又一遍,牙关咬紧,腮帮子鼓起?,双手和脸上都?已喷溅满鲜血。

    浑身的力气都?已用?尽,恨却仍未平息,年少的他昏头昏脑地又向前走了几步,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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