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痕: 6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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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一班这场同学聚会,司嘉回国的消息不胫而走。

    晁艺柠第一个打电话过来,气呼呼地质问她回来怎么都不告诉她,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朋友,司嘉只好哄她说自己才回来不久,想安顿完了再说的。

    她说她不管,“你要请我吃饭。”

    司嘉失笑,这几年她通过朋友圈,旁观着晁艺柠被周时胥宠成了小孩儿,两人结婚时她因为工作没能赶回来,只能隔着屏幕见证那场盛大的婚礼。

    附中和一中的同学到了很多。

    后来,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司嘉把他们婚礼的视频看了很多遍,看着别人幸福的模样流泪,也盯着台下宾客席里那个被镜头一扫而过的身影。

    当时陈迟颂去了。

    他坐在女方同学那一桌,位置并不显眼,沉默地鼓掌,置身人声鼎沸,却明显是游离的。

    那时候的他又在想什么呢。

    司嘉不知道。

    思绪一下飘得有点远,腰间突然环上两条手臂,熟悉的气息从后面拥住她,陈迟颂把下巴搁在她颈窝,低声问:“怎么了?”

    司嘉回神,“没事,晁艺柠约我吃饭。”

    “那我送你去。”

    “好。”

    两人约在附中那条后街见面。

    中午十一点的阳光斜在两人肩身,微燥的风里满是烟火味,午休的点,周围时不时有穿着校服的学生勾肩搭背,嬉笑着走过。

    晁艺柠留了长发,记忆里那个有点酷的女孩变得温柔,年岁在长,却还是很年轻。她目光扫过,感慨道:“附中的校服真是越做越丑了。”

    司嘉闻言笑了笑,“校服你能指望好看到哪儿去?”

    晁艺柠认同地点头,又忆起某些往事,揶揄:“不过丑也丑不到你,因为你以前从来不穿。”

    彼时的司嘉张扬叛逆,校纪校规对她来说就是摆设。

    司嘉没有否认,一笑置之。

    色香味俱全的炒菜很快端上桌,晁艺柠终于言归正传地想起来问:“怎么突然回国了?”

    不声不响的,就跟当年走的时候一样。

    司嘉垂眼拆着餐具包装,“公司有个项目在国内,回来跟进。”

    “那你和陈迟颂?”

    两人一起出现在同学聚会上的事也一并传开了。

    “他就是项目甲方。”

    隔壁吵吵闹闹地吹着牛皮,衬得司嘉的声音很轻,散落在风里,带着一种宛如宿命的感觉。晁艺柠反应两秒,略微挑眉,“这么巧?”

    司嘉摇头,“他是故意的。”

    这下晁艺柠沉默了片刻,而后比她还释然地笑:“我就知道你们之间不可能无疾而终的。”

    她想起自己结婚那天,陈迟颂到场随礼的两份红包,很厚。

    他是代替司嘉出席的。

    司嘉淡淡地笑,紧接着又听见晁艺柠问了句:“那还走吗?”

    呼吸因为这句话而微微停住。

    不长不短的一周,她和陈迟颂干柴烈火地完成了复合,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推着走,她也被失而复得的幸福包裹着,以至于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的工作还在温哥华,孟怀菁也还在那边。

    可短暂的静默后,司嘉轻舒一口气,摇了摇头。

    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余生,陈迟颂在哪,她就在哪。

    晁艺柠见状也笑,“留下来就……”

    可话没说完,鼻尖的油烟味突然化作一阵剧烈的反胃感涌上来,她没忍住干呕一声,放下手里的筷子,循着垃圾桶的方向弯下腰,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司嘉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起身轻拍着她的背,抽纸给她擦嘴,“……吃坏了?”

    晁艺柠刚想说是,但脑子里瞬间又闪过某种可能,变得沉默,再开口时语气有些紧张,“司嘉。”

    “嗯,我在。”

    “我这个月好像还没来月经。”

    ……

    医院的消毒水味周而复始,司嘉陪晁艺柠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尽头就是抢救室,光她们候诊的二十分钟里,门就开了又关一次。

    医生惋惜摇头,家属悲怆恸哭。

    陈迟颂的电话也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周围太吵,司嘉就朝晁艺柠示意一下,晁艺柠用口型让她快去接。

    司嘉走到楼梯间,耳根才终于清净,她划过接通,听着陈迟颂问她吃完了没。

    她和他实话实说:“我在医院。”

    听筒里男人的声音陡然变沉,伴着椅子后撤的刺耳声,“出什么事了?”

    司嘉连忙安抚他:“我没事,是陪晁艺柠来的。”

    电话那边,助理看着情绪突然激动的陈迟颂在两秒后又缓缓坐下,捻了捻眉心,有些疲惫地问:“哪个医院?”

    得到那头的回复后,他撂了句等我,马上过来。

    办公室里重新安静如初。

    她踌躇地问陈迟颂还要继续汇报么,他没说话,径直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起身,绕过桌子,往门外走,却不料与此同时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葛问蕊差点和陈迟颂撞个满怀。

    陈迟颂压着火问:“谁允许你不敲门就进来的?”

    她有点委屈:“我刚刚敲了。”

    助理适时恭敬地叫了声葛总。

    葛问蕊没应,她敛了敛神,把手里的文件递给陈迟颂,“陈总,这是斯科集团提供的报表。”

    陈迟颂的脚步因为斯科两个字而停了下,接过,翻了几页后随口问道:“邓凌说你请了两天假。”

    葛问蕊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握紧,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陈迟颂抬头看她一眼,“不舒服的话就好好休息,要不要我给你批个假?”

    语气无波无澜,可葛问蕊却是后脊一僵,因为她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也深知,这个假一旦放了,就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回不来了。

    她跟着陈迟颂这几年,见识过,也太清楚他的手段了,过河拆桥这招对她照样不误,他更可以枉顾董事会的罢任流程,随便找个理由,直接把她辞退,以此在司嘉面前表忠心。

    这全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所以在感受到陈迟颂的视线时,她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不用陈总,我不会耽误工作的。”

    而后陈迟颂倒是没再说什么,又或是他根本不愿在她身上多浪费时间,带着文件一块儿走了-

    挂完电话,司嘉抬脚往回走,却在经过门诊大厅的时候,看见了步履匆匆的许之窈。

    她一个人,还是那么瘦一个人,穿着吊带裙,肩膀更显单薄,熟门熟路地往东南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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