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痕: 11、霓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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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下山了。

    灿黄的光照过周围梧桐间,投下斑驳的树影,两人的影子也因为触手可及的距离而重叠,落叶飘着,司嘉仰头,陈迟颂把手机放回口袋,站直身体,再低头注视她,她面前的压迫感更强烈,心跳因为长久的等待悬而未决。

    直到又一个五秒后,听见陈迟颂叹笑一句:“看来我还不算太失败。”

    司嘉问他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一直以来向你传递的信号没有偏差。”陈迟颂回答。

    曾经那些和她对视的眼神,相贴的掌心,伸出又收回的手。

    司嘉一时间没说话,陈迟颂又问:“你记不记得,你说过我和梁京淮不一样?”

    “记得。”

    陈迟颂也点头,“我跟他不一样在于,如果我喜欢一个人,那我和这个人一辈子都做不了朋友。”

    似乎和认知相悖的一句话,司嘉抬眼看他。

    他照单全收,然后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一字一句说给她听:“因为我会梦到她,会想牵她的手,会想要她,但如果从刚认识的那一刻就注定是朋友,我不乐意。”

    字字不提她,可是字字又都像在念她的名字,心口因此微微起伏,半晌后司嘉问他那接下来要做什么,陈迟颂听着,没答,他反问:“你允许我做到哪一步?”

    这话就说得很有意思了,但司嘉的笑容却是一收,她又抚了抚被吹得有些凉的手臂,半天之内听到的看到的情绪在此刻消化得差不多了,她很认真地叫了声陈迟颂的名字,然后说:“我只要你继续做你的好学生,别和我这种问题学生牵扯不清,没结果的事别做。”

    “谁跟你说没结果?”陈迟颂很快地反驳这一句,皱着眉看了她一会儿,才沉声接着说:“我耽误得起。”

    说完,他的手机同时响一声,司嘉不置可否,斜额示意他先看。

    是梁京淮。

    问他人在哪。

    司嘉就笑了笑,转身要走,被陈迟颂拉住手腕。她没动,只微侧头叫他放手。

    陈迟颂没放。

    冷风在两人之间流连,唯有被陈迟颂握住的手腕是暖的,司嘉不得已重新回身,她看向陈迟颂,脸上无悲也无喜,平静地问:“陈迟颂,你喜欢我什么?”

    陈迟颂不答,她就自顾自地给选项:“是这张脸,还是因为我曾经和你兄弟在一起的刺激感让你觉得我有趣?”

    问完,彼此沉默的,梁京淮大概是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但陈迟颂看都没看,良久后,他只说了一句:“司嘉,我见过你穿白裙的样子。”

    司嘉愣住。

    陈迟颂接着说:“在香江湾5栋楼下。”

    那是她曾经的家。

    明明不过三年前的事情,却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细枝末节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她的家好像是一夜之间破碎的,司承邺在外面养的女人找上门,电视剧般的狗血,她才知道自己看似恩爱的父母早已貌合神离,但她以为的声嘶力竭没有出现,孟怀菁迅速地和司承邺分割完财产,离了婚,司嘉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得知了孟怀菁放弃争夺她的抚养权,要出国的消息。

    孟怀菁去机场那天北江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春寒料峭的三月真的很冷,司嘉哭着求孟怀菁不要走,可孟怀菁只是微微移开通话中的手机,朝那头说了句sorry,然后蹲下,和她平视,说:“妈妈爱你,但妈妈先得把自己这辈子活明白了,你懂不懂?”

    她问懂不懂的时候,就像老师上课讲题最后总结性提问,如果底下有同学说不懂,那老师就会耐着性子再讲一遍,而司嘉也想以此来挽留孟怀菁,她说我不懂。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砸在地面积成水塘,孟怀菁只叹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嘉嘉乖,你以后就会懂了。”

    说完,她拂开司嘉的手,从助理那里接过伞塞给司嘉,自己就这么淋着雨重新接起电话,继续和那头的人交谈,再到开门,上车,留给司嘉一个背影。

    车子扬长而去的时候司嘉身上那条白裙随之被溅起的泥水彻底弄脏。

    也是到那个时候,司嘉意识到,她被抛下了。

    她变成了一个没人管的小孩。

    而从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穿过白裙。

    但这还没完,远远没完。

    陈迟颂就着拉她手腕的力,朝她走,“那你还记不记得,初三自主招生考试,一中考点第7考场。”

    记忆又因为这一句话而继续倒带,司嘉皱了皱眉,想起有别于大雨滂沱的灰蒙景象,她作为年级里的佼佼者去参加自招的那天,晴空万里。

    “当时我就坐在你旁边,你给过我一支笔。”陈迟颂说。

    风卷着满地枯黄的落叶,同时卷着司嘉的思绪。

    她好像有点想起来了。

    那天临近考试,教室里断断续续地来人,大家来自不同学校,可为了缓解考前那点紧张,搭话的搭话,聊天的聊天。

    只有她旁边坐着的男生,应该到的很早,一件黑色连帽卫衣,正趴在桌上睡觉。腿屈在课桌下,背伏着,肩线在一众刚发育的同龄人里算宽阔的了,后颈棘突明显,窗边的阳光照着,搭在课桌上的一截手腕骨骼清晰。

    哪怕没有看到正脸,司嘉觉得他也应该是个气质帅哥。

    直到时钟走到八点五十,离开考还有十分钟,前门有女生进来,过道狭窄,她一时心急找自己座位,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那男生的桌子,弄出不算轻的动静,让教室里倏地屏息了下,齐刷刷地看过来,那男生跟着惊醒,眉眼倦怠地抬头,轻啧一声,但几乎是下意识地微扶了肇事者一把,哑着声让她小心一点。

    女生道完歉走了,那男生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脖颈坐起来。

    司嘉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不是网上那种“去头可食用”的虾系帅哥,他那张脸是加分项,是身边向来不缺帅哥的她也会多看两眼的存在。

    但也仅仅是多看两眼。

    而就在司嘉想要收视线的时候,余光瞥到在这场小风波里唯一的“受害者”,那男生随手放在桌边的黑色水笔。

    因为撞击而不幸滚到地上。

    男生也察觉了,他弯腰去捡,却发现墨水因为笔尖着地变得不流畅了。

    那时离开考还有五分钟,男生伸手摸了摸口袋,但估计是就带了一支笔,小幅度地皱眉,又坐了两秒,似乎在思考现在跑出去买支笔的可能。

    而回忆到了此时此刻,司嘉开始清楚地记起,那天比男生先跨出座位的,是她递过去的笔。

    说实话司嘉早就忘了当时的心路历程,姑且算作考试前的行善积德。

    反正她的笔很多。

    男生是愣了下的,他偏头,直勾勾地和司嘉对视一眼,但因为监考老师已经进班,他没说话。而司嘉朝他笑了笑,当做回应。

    然后两人各自收视线,铃声响两次后,一次开考,一次收卷,她听见教室里慢慢渐起的喧闹,前后左右在交流答案和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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