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偏执丞相和离后: 6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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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长在军中,血肉里便流淌着边塞的烽烟吧。

    不像这盛京的夜空,风是软的,人也是软的,完全不同的情思。姜云沧回身向后张望,院门关上了,灯火也熄灭了,她很乖的,听了他的话果然睡了。她那么乖,他怎么能丢下她,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这里呢。

    姜云沧久久凝望着。再等等,他眼下最要紧的,是照顾好她。

    四更鼓响,沈浮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

    似是打开了什么闸门,一口接着一口,怎么也停不下来,不多时胸前已经吐得湿透,听见朱正在叫:“不行,必须立刻施针,等不得了!”

    “不……”

    必字还没出口,又被喷涌的血阻断,沈浮觉得思绪轻飘飘的,身体也是,疼痛似乎变得迟钝,然而每一次,都更加透彻,都是前所未有的深度,恍惚中听见林正声板正的声音:“大人想要得到最真实的数据,可如果连命都保不住,要这些数据有什么用?”

    模糊的视线中,林正声越来越近,手里拿着银针:“大人想救姜姑娘,所以才如此冒险,可如果大人保不住性命,又怎么救姜姑娘?大人若是没了,这世上哪有第二个人,可以心甘情愿替姜姑娘做这些事?”

    是啊,他不能死。他必须活下来,他得救她。身体软下去,脊背做不到像从前那般挺直,沈浮喘息着,看见林正声走到最近,拿起他垂下的手。

    银针一晃,刺入孔最穴,那针比平常的粗很多,林正声全神贯注调整着位置,沈浮觉得喉咙里翻涌的气血慢慢在平复,看见林正声接二连三施针,手上脚上头上,腰间胸前,到处都是针。

    方才难以控制的呕吐感消失了大半,只剩下最纯粹的,让人片刻难安的疼。沈浮盯着密密麻麻的长针,想起之前林正声给她施针时也是这么密密麻麻扎满了,他数过,一共三十二针。

    他今日扎的,数倍于这个数目,不过,他都是罪有应得。

    沈浮尽量放松肌肉,方便林正声施针。他不怕死,但他现在还不能死,他得熬过最后几个时辰,他这条命已经不属于他了,他得活下去,用这巫药炼出来的血,救她。

    意识在有无之间,沈浮渴盼着如前几夜那般出现幻觉,渴盼着幻觉中的姜知意,温柔地抚慰他,亲近他,可今天,连幻觉也消失了。他看不见她,意识如此不清醒,他极力想要回忆起她的模样,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唯一记得的,便是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是她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他怎么会那么蠢,以为她是想要利用这个孩子,以为他自己,不爱这个孩子。

    时间漫长到了难以忍耐的境地,每一息都像一年那么久,似有无数虫蚁钻进身体里,啃噬着骨髓血肉,吞噬掉他的一切,意识消失前,沈浮喃喃唤了声:“意意。”

    挺直的头颅垂下,林正声心里一惊,连忙上前探鼻息,指腹触到一丝暖,急急叫道:“师父,晕过去了,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都不让使,我能怎么办!”朱正摸脉翻眼皮,确定只是晕过去了还有脉搏,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稍稍放下些,发了句牢骚。

    解读的丹药备的有,哪怕是不全部对症,总比这样硬抗要强,可沈浮不让用,怕破坏了药性,影响心头血的效力。“不许吃药不让施针,我就是大罗天仙,难道干坐在这儿看着就能治好他?”

    “说这些有什么用?”庞泗急急说道,“你倒是快想办法呀!”

    他记得清清楚楚,白胜第六夜就是晕过去之后再没醒过来,催促着朱正:“快!”

    朱正沉吟着,林正声提议道:“试试放血。”

    这药的毒性大都在血肉中,先前七窍流血,就是毒性外溢的表征,如今毒气攻心脉,既然不能用药物解毒,适当放血冲淡毒性,也许有用。

    “也只能如此了。”朱正飞快地起掉沈浮身上的针,解开衣服露出身体,又翻了个身让沈浮脊背朝上,待看清楚背上的情形时,禁不住咦了一声。

    在场几个人不觉都看过去,但见沈浮瘦削的脊背上有很多伤,旧伤,伤口横七竖八早已愈合,但能看出来当初伤得不轻。庞泗惊讶着:“这是什么?”

    “谁知道呢,大人从来没提过,”朱正嘟囔着,手起针落,“我们就当没看见过吧。”

    银针认着背上的穴位一一落下,随后又划开手腕、脚腕放血,放出来的都是乌沉沉颜色发暗粘稠的血,也不像平常人那样很快凝固,而是没完没了一直流着,朱正紧紧皱着眉头:“这都成什么样子了,居然能撑这么久。”

    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血流进盆中,簌簌的声响,那血在盆里也并不怎么凝固,透着不祥的暗红色,看着就让人心惊,林正声默默调整着施针的位置,想着这样的痛苦已经熬了整整五夜,一点止疼的措施都没做,今夜更是几倍于之前,到底怎么样强悍的意志,能让沈浮支撑这么久?

    朱正听着脉搏,观察着盆里血的颜色,很快叫了停:“不能再放了。”

    太虚弱,再放下去,毒性未必致命,血脉不足以支持,倒是要先丢了性命。也不敢用止血的药物,只是清洗干净伤口,用纱布包扎止住,血迹很快洇出来,朱正摇头叹道:“这都受的什么罪!”

    林正声忙着在脚心手心扎针止血:“师父,血有点止不住,要不要上止血药?”

    “再等等吧,”朱正叹息着,“大人交代过,除非立刻要死,否则不许用任何药物。造孽,真是造孽!”

    咚咚咚,大门有人敲响,庞泗匆匆上前,将门拉开一条缝,周善急切着在外头:“大人呢?我有急事禀报,白苏那边不对劲!”

    庞泗不能开门,只道:“大人病得厉害,正在诊治。”

    “这可怎么办?”周善搓着手,“大人什么时候能看完?”

    什么时候?庞泗向门内看一眼,天知道什么时候。“今晚够呛。”

    周善跺跺脚:“怎么赶得这么巧?”

    他没了办法只能离开,庞泗感叹着唤过王琚:“果然又让大人料到了,你悄悄跟过去,依计行事。”

    这一切,沈浮都不知道,意识仿佛在虚空中飘荡,几次想要离开,又努力着不肯离开,在一片空白之中,他仍然牢牢记得,他还有事没做完,他不能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白的意识里一点点填进去东西,沈浮模糊听见说话走动的声音,感觉到热热的空气,最后,看见了模糊的亮光。沈浮努力睁开眼睛。

    “醒了,”朱正一跃而起,“大人醒了!”

    沈浮摸索着,手撑住竹榻边沿,想要起身,可浑身没有一丁点力气,并不能起来。默默又躺回去,定了定神:“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胡成抹着眼泪说道。

    申时,他是丑时失去了意识,那么,整整昏迷了八个时辰。他果然命硬。

    “相爷喝点参茶吧,”胡成同着庞泗扶起他,送上参茶,“宫里来人问过五六回,小的照相爷的吩咐,都说是风寒。”

    温热的茶汤抿进口中,沈浮点点头。

    风寒的说法是一早就交代好的,除了朱正、林正声,还有胡成这种贴身服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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