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攀折天之骄子: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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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还是几日来的膳食,皆一一过问,不因案牍而懈怠半分。

    在许多人眼里看来,既是英明的未来君主,也是孝顺的儿子,品性良好。他们在私下里夸赞东宫,全然忘记多年以前对刚入大明宫的幼弱少年发表的轻蔑言论。

    更不知晓流云殿里,满脸忧心忡忡的太子,心头怀着怎样隐秘的心思。

    庞飞善在静安阁中来回踱步,他不能随太子入宫,只能缩在东宫之中。想到即将发生的事,他心中充满了焦躁、不安、恐惧、犹豫,以及激动和兴奋。

    目前能做的一切,他与太子都做好了。如今只能等待最终结果。

    或生,或死。

    黑色的药汁从沸腾的陶炉中倾倒而出,散发出刺鼻的古怪味道。瓷碗渐渐发热发烫,太子双手稳稳地捧着,两侧宫人手持蒲扇,轻而有力地扇掉烫意。

    垂眸望着手中的药碗,里面不仅有帮助伤口愈合的药,更有一些额外的添加物。再有不到一刻钟,就会被父皇饮入口中。

    太子十分平静,平静到了近乎没有情绪的地步。

    手指搭在碗沿,感到烫意渐渐消散,唯余温热,太子示意宫人们停手,步履平稳地走向殿内。

    天色暗沉,天际灰蒙蒙的,流云殿内点满了烛火,摇曳在阴冷的风中。

    沉默的宫人备好蜜饯果脯,跪在地砖上双手呈立,太子端着药来到榻边,见天成帝倚靠而坐,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

    “父皇,该喝药了。”他轻声说。

    从太子所站的角度,隐约能看见书上的内容——那并非什么治水造兵等要务之书,也非儒家典籍,而是话本。

    阖宫上下,唯有冷芳携会看话本。

    “你们先退下。”天成帝合上书页,屏退两侧的宫人,一时之间,流云殿内只听得火焰燃烧之声,和父子二人平稳的呼吸声。

    这忽然的举动,本该使太子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提起一颗心,紧张万分。但他毫无情绪上的波动,平静站立着,任由天成帝冷漠的打量落在身上。

    天成帝淡淡吐出几字:“优柔寡断,难成大事。”

    “既然要对朕动手,就该把一切做绝。”他接过药碗,一口饮尽,苦涩的药味冲击味蕾,天成帝眉头也没皱一下,全数咽了下去。

    他扔开空留残渣的瓷碗,唇边挂着点药汁,冷冷道:“这个,还不够。”

    原来自己私下筹谋的一切,早已被高高在上的帝王纳入眼底。

    太子掀袍,慢慢跪下:“此事乃儿臣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天成帝讥讽他:“虚情假意。”

    “……是。”太子闭目。

    可为何,天成帝喝了药汁呢?明明他的父皇很清楚里面有什么,纵然不是毒药,也是损伤身体之物。

    太子的心绪终于起了波澜——他并不恐惧接下来的下场,早在动手之时,他就预料到了可能有的后果。只是好奇于天成帝的举动。

    而且屏退宫人,难道他的父亲还会给他留颜面?

    天成帝,不是这样的人。

    落在太子身上的目光,很冷。不像在看自己的继承者,像在打量一件物品,眼光里是不满意。

    天成帝用轻蔑、不屑而鄙夷的语气说:“你连这都做不成,如何守江山?如何守住他?”

    这话里的含义……

    太子蓦地抬头,与天成帝对上视线,瞳孔微放,眼里是不可置信与满心的疑惑。

    天成帝看着眼前这一个瑕疵品,不得不后悔此前没有用心培养过他,以至于临到头了,发现即将继承自己位置的是这样一个废物。

    “让梁惠进来。把那东西也拿进来。”他倦懒地垂眸,摆手。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侍仍是一身青衫,手里端着木托,里面是一瓶低矮的瓷瓶,瓶口用赤红的布盖住。

    那红色仿佛是流动的血液,充斥不祥之色。在灯火之下,一瞬刺得太子眼睛微痛。

    天成帝拿起瓷瓶:“这里头,是鸩毒。未入肠胃,已绝咽喉*。朕服鸩毒而死,必定七孔流血,死状恐怖。”

    “……陛下,为何?”

    天成帝看他:“为何?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

    太子缓缓摇头:“儿臣,从未有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

    “没有大逆不道,只是想拖延朕的伤势,令朕终年重伤缠身。这个,便是你的孝顺。”天成帝觉得太子的想法既天真又可笑。

    轻轻叹气:“朕知晓,你是为了他。朕也……决定放手了。”

    沉甸甸的目光落到太子肩头,如同万钧高山压下。

    “接下来,便要你来坐这个位置。”天成帝不徐不疾地说,好似说的是今日午膳用什么菜般的家常小事,可此事牵涉大乾龙位,哪怕是个不识字的小民都清楚其中的重要性和可能伴随的血雨腥风。

    天成帝就这么轻飘飘地把这个位置给他了。

    一时之间,太子摸不清自己心绪如何,只觉得心口处的脏器怦怦直跳,血气翻涌,额头竟然冒出细密的汗珠。

    “你来。”天成帝指着一旁的藤椅,“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朝廷要事,你监国时大概已有了解,只是诸臣诸州郡,乃至北疆南域,不是那么简单。”

    又对着一旁的内侍说:“你先退下,看好殿门。”

    这一个下午,天成帝捏着瓷瓶,就这么与太子对谈。虽然时不时便要轻蔑地鄙视太子一句,却毫无隐瞒,一五一十将朝廷要务与掌控群臣的关窍说与他听。

    太子起先还有怀疑,以为天成帝拿此事试探他,实则是想看他喜不自胜的滑稽之态,然后一举摧毁他的希望。渐渐地怀疑淡了——他的父皇纵然戏耍他,也绝不会花费这么大的精力。

    那便是真的了。

    太子险些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不然天成帝怎么会如此突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将江山社稷托付给他?将揽雀宫的人留下?

    看出他的不解,天成帝没有解释,命梁惠研磨起草遗旨,一笔写就,吹干笔墨之后,又让他捧来玉玺。

    圣旨,玉玺都在面前,更有天成帝的心腹近臣以为佐证,加上太子素日来展露出的良好品行,没人怀疑太子会借天成帝伤重时机行谋逆大事。

    他登基即位,已是板上钉钉。

    天成帝看向梁惠:“朕交代的事,你务必万全。”

    梁惠深深俯身,为了侍奉近十七年的主人:“是。”

    又看向太子:“朕说的,你都记住。”

    “是。”太子应声。

    “还有……”天成帝声音渐缓,目光穿透重重纱帐,仿佛穿透流云殿,落到揽雀宫内。他深深地凝望着冷芳携的方向,最终,却没有如太子所想的开口招来冷芳携。

    他毫不迟疑地饮下瓷瓶中的鸩毒,看向太子,说出这一生里的最后一句话。

    毒液很快蹿及五脏六腑,从喉咙至腹部,火烧火燎的疼痛愈演愈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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