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情: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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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逆脱去大氅,欲放置在胡椅上。

    想了想,放在这儿恐怕会沾到灰尘,溅到血或者染上残留在义体内的动力液的话,今晚师姐别说和她同床共枕,恐怕都不会让她进卧房。

    沈逆轻叹一声,没辙,将大氅折叠后拢到左手弯内挂着。

    隆冬腊月,呼啸的穿堂风从她身前吹过。

    只着一件丝质绯袍的沈逆形似雪松,八风不动。

    右手向下一抖,手中凭空多了一根银白色的三尺戒棍。

    再一抖,三尺戒棍翻下一截,变做六尺。

    幞头的垂脚在风中摇摆,沈逆凝视着面部五官逐渐错乱的刘吉,平静道:

    “将令堂带走,她不会想看接下来发生的事。”

    长男忽然意识到她在跟自己说话,应了一声“好的姐姐”,便拽着徐氏往后院逃。

    刘吉向沈逆猛抽。

    沈逆翻身而起,降下时重重踩在他的脑袋上,碾入地面,后脑壳直接被她踏碎。

    与此同时,戒棍当空劈下,将刘吉的脖子利落地砸断。

    噗呲——

    滚烫的动力油从脖子中喷射。

    沈逆早就料到了,轻巧地扭开身子躲过。

    又觉有异,垂眸一看,刘吉被曾倾洛斩过的后背本就有了裂口,再被她重击倒地,直接崩裂。

    腥臭的黑血和动力油一齐扑了她满手满襟。

    沈逆:……

    曾倾洛拍着身上的灰走回来时,见沈逆徒手将刘吉的玉璧从身体里取了出来。

    既然已经脏了,沈逆也懒得再顾忌。

    沈逆转身,面向曾倾洛,利用两人的身高将“玉璧”挡住,只有她俩能看见。

    沈逆的掌间,原本类玉般温润白皙的玉璧,已经变成纯黑色。

    扁圆形的边界在不稳定地抖动,和刚才刘吉的眼珠如出一辙。

    曾倾洛盯着这枚已经感染的玉璧,身处燕落时亲身经历的种种超出想象的奇诡,那游荡在燕落的“恶鬼”,以及濒死的恐惧一齐涌上心头,让她脊柱僵硬,脑中苍白一片。

    抖动中,玉璧的边缘长出两根类似触角的黑色事物,贴着沈逆的鹿皮手套,像一尾警惕的蛇,缓慢爬行。

    曾倾洛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带着颤意。

    “小师姐,他感染了黑魔方无误。黑魔方……已经在燕落关外被我们斩除,若要重生起码也得再过三年。怎会在如此短的时日内,毫无预兆突然出现在京师?”

    沈逆官袍上的血色醒目,幸好黑魔方并不通过血液和动力油传播。

    “和燕落的黑魔方有些不同。”

    沈逆掌心的诊断仪一遍遍地扫描。

    曾倾洛想起方才刘吉亲友喊的是“诈尸”,而不是“黑魔方”。

    长安城之所以被称为最后一片净土,正是因为城中百姓知道黑魔方的恐怖,却没有真正被感染过。这家人对刘吉的变化不甚敏感。

    沈逆反手一转,将刘吉的玉璧装入随身的金鱼袋中。

    金鱼袋本是高官的身份象征,内装官印,出入朝中必须佩戴。

    之前沈逆嫌它用处太少,便亲手改造,在金鱼袋内部覆盖一层虚电容壳体,无论是加密程序还是电子病毒,到了金鱼袋中,都会被稳定地封锁在内。

    沈逆说:“带到城外,挖地十尺,以水银封印。”

    “喏。”曾倾洛是沈逆的旧部,在听到上峰施令的瞬间便回到了士兵身份,立即领命。

    “今夜之事保密,不可对外声张。”

    “明白。”

    等徐氏和长男等亲属心惊胆战地回来时,沈逆已经将刘吉尸首再次放入棺中,合盖。

    沈逆笑容柔美,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今日异动需继续调查,让老人家暂缓几日入土,不知能不能行。”

    徐氏和长男看向地上和纯白帷帐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义体失控司空见惯,可死亡之后还能继续失控……感觉和那个连名字都不敢提的不祥之物引发的恶状太过相似。

    长男方才见沈逆貌美,完全无法和什么征战沙场的总都督联系在一起。

    此刻,满地血液、破碎的零件和肢体都是她所为,白皙的脸庞上沾满了血还浑不在意,有种美色为陷的胆寒。

    徐氏看眼前年轻女郎绯袍加身,身手不凡,肯定是在朝中一言九鼎的人物。

    虽魂飞神丧,她到底是一家主母,率先回了神,颤声道:

    “全凭贵人做主。”

    “我是来买花的。”沈逆不忘来意,“外面那整束冰蓝夜昙可否都卖给我?”

    徐氏顿了顿,也没料到经历这番凶险,她还有这闲情雅致。

    “伯蔺,去给贵人拿花。”

    长男应了一声,便去将冰蓝夜昙拿来献给沈逆。

    沈逆就要伸手去接,看到自己手套上满是污秽,又收回。

    “借贵府盥洗池一用。”

    将手洗了一遍又一遍,再消了毒,沈逆这才接过花。

    将花继续留在琉璃罩里,不沾染半分血腥气.

    沈逆回到靖安侯府时,边烬还未归。

    万姑姑见她一身的血,可是吓了一大跳。

    得知她没有受伤后,便让她快去洗洗,别一会儿吓到夫人。

    沈逆将花放下,仔细沐浴之后出来抬臂嗅了又嗅。怕还有残留的气味,便点了香薰,在香薰炉子边熏了半天,熏了一身禅茶香味,师姐应该不会太嫌弃了。

    师姐说今夜有别的事要办,眼下接近子时,何事需要办这般久?

    沈逆披了新的裘衣,一边给边烬传信一边往大门口去。

    兴化坊间,万籁俱寂。

    马上就要到侯府,脊柱也濒临极限。

    边烬的鬓角有丝冷汗在往下滑,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双腿只剩微弱的感知,她几乎是在拖着双腿勉强前进。

    “边女郎,是边女郎!”

    成庆侯府马车从她身边经过,一名贵妇提着裙摆,着急地下车来。

    这贵妇正是住在隔壁的成庆侯夫人。

    成庆侯夫人握住边烬的手,感叹道:“许久未见,我一直都惦记着你呐。边女郎可还记得我?上次见面还是七年前那次游园。没想到现在咱们成了邻居。”

    这位成庆侯夫人以前是位不受宠的郡主,年幼来京倍受欺负,游园时不慎落水,被一群贵胄子嗣讥笑。

    当时围观者众,没有一个救她,是路过的边烬救她捞上岸,脱了自己的外衣给她,帮她解围。

    成庆侯夫人一直记着边烬对她的恩情,先前魏王大闹靖安侯府,以及边烬莫名其妙成了靖安侯夫人一事,她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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