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良缘: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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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楚只有邬道程自己清楚。

    山阳是淮安辖下县城,又是府治所在,凡是当过地方官的都知道,“前生不善,今生知县;前生作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附郭省城”。

    知县是当地一把手,但若你头上顶着个知府,那就不算一把手了,若再惨一点,既是府治,还是省治所在地,头上顶着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三尊大佛,再来个钦差巡抚,随随便便伸一个指头就能碾死你,这把交椅就坐的就不舒服了。

    淮安隶属南直隶,虽不是省治所在,但它和扬州一样,也是座因运河而兴的城市。

    它背靠洪泽湖,境内有淮河穿过,黄河改道夺淮后,黄河也从这里东流入海,又因黄河经常泛滥,这里便洪灾频发,历来是防洪、治洪重点。

    淮安位处里运河末端,北接徐州,南连扬州,号称“南船北马,九省通衢”,是漕运的集散地,此地大小衙门林立,官员如过江之鲫,邬道程小小一个七品县令,放在里头都不够看的,是以近日扶风王船过淮安,漕运总督设宴款待,淮安城有头有脸的官员都去了,却轮不着他这个芝麻小官。

    山阳县衙是冷衙门,平日也只管些捕贼缉盗、断案诉讼的小事,断的也不是什么大案,都是些升斗小民打口水官司的小案,牢里头关的也不是什么为祸一方的大贼,大部分是些顺手牵羊被抓进来的小毛贼。

    身后这人要参观死牢,邬道程不免摸不着头脑,心道莫不是死牢里关了他的亲朋至交,他是来劫狱的?那待会儿他要放人,自己放还是不放?

    邬道程摸摸脑袋,心道还是放罢,失节事小,性命事大,就这么点儿俸禄,死在任上不值。

    “到了。”

    邬道程停下脚步。

    死牢跟普通牢房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因为这里的犯人要等到秋后问斩,大部分都被囚半年以上了,有些甚至已在狱里待了三年之久,身上的号衣都磨破了,露出底下瘦骨嶙峋的身体,因为太久没洗,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

    怀钰去过诏狱,那里的环境比这里恐怖阴森数百倍,即使六月盛暑都阴寒无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环视了牢房里蓬头垢面的死刑犯一眼,有的在捉虱子,有的在睡大觉,有的对着他嘻嘻傻笑,还有的伸出手要向他鸣冤作主,被邬道程严厉地呵斥回去。

    这里没有他要找的人。

    “有女囚吗?”

    “啊……啊?”

    邬道程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有……有的,大人这边请。”

    女犯单独关押,牢房在甬道最深处,刚拐过一个墙角,怀钰就听到不对劲的声音。

    “我说范二,你行了罢?谁都知道你不够数,半个时辰了,早不行了罢,累了就出来,哥哥又不会笑话你!”

    那叫范二的笑骂道:“滚!老子还没玩儿够呢!说好了抽草棍儿,谁长谁占先,你且等着罢,老子今晚来兴头了!”

    身下的女人一动不动,像具死尸一样,范二不由得败了兴,一巴掌抽在那女人脸上。

    “臭娘们儿,你也动一动呀!早几年还会叫,现在叫都不叫一声了,扫兴!”

    他抬手预备再抽,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住手!”

    两名狱卒回头望去,只见那进来的是个身披大氅的陌生男子,不由得一愣。

    “你谁啊?”

    怀钰冷冷地盯着他们,厉声斥道:“朝廷公廨之地,是让你等干这种龌龊事的么?”

    “哟,”范二从女犯身上下来,同另一名狱卒道,“董哥,咱们今儿个是碰着二五眼了,小子,你是巡抚呀,还是总督啊?张口闭口都是朝廷,也不打听打听,这儿是谁的地盘,轮得着你管?”

    那姓董的狱卒也站起身,道:“给他点颜色瞧瞧!”

    怀钰按着腰间绣春刀,眼神已经动了杀气。

    就在这时,落后一步的邬道程满头大汗地跑进来:“住手!不得放肆!你们两个瞎了狗眼的,还不快滚出去!”

    “大人,这位是谁?为何深更半夜来死牢?”

    “混账!这是你们能打听的么?”邬道程急得跺脚,“快出去!出去!”

    范、董二人对视一眼,能让知县老爷如此敬畏的人,恐怕是个大人物,这淮安城里的大官他们都一清二楚,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未曾谋面的年轻男子,看来今晚是乌鸦啄了眼珠,看走眼了,二人吓得连衣服也来不及穿,丑态百出地退了出去。

    “见笑,见笑。”

    邬道程擦着冷汗干笑几声,余光看见躺在干草上浑身赤.裸、僵直不动的女犯,眼皮又是一阵乱跳:“刘尹氏,还不快把衣裳穿好!”

    女犯坐起身来,脱得赤条条的,也不避着狱中二人,仿佛早就失却羞耻之心,甚至主动敞开两条干瘦大腿,朝邬道程吃吃笑道:“邬大人,好久不见,难得今晚你登门,还带了位客人,你们二人谁先来?依我看,这位贵客如若不急,不如让邬大人先来,我跟他是老相识了,自然先招待他。邬大人,还愣着干什么?脱裤子呀。”

    邬道程面皮涨得通红:“你……你胡说八道!本官什么时候同你……”

    “那是我记错了,邬大人是青天大老爷,是不屑于奸我这臭烘烘的死刑犯的,您老人家只抽钱。天爷呀,我跟我那死鬼丈夫睡了那么多年,分文不取,没想到进了这县衙大牢,睡一次居然能赚一两银,比天香楼的婊.子挣得还多!”

    女犯说完,又咯咯咯地疯笑起来。

    邬道程的脸由红转紫,精彩纷呈,显然若不是怀钰在这儿,必定上前狠狠抽她两个大耳刮子。

    “你出去。”

    “大人……”

    “出去。”怀钰又说了一遍。

    邬道程怵他得很,只得转身出了牢房。

    怀钰提步向那女犯走过去。

    女犯捉着头发里的跳蚤,放进嘴里,咬得嘎巴响,一边乐不可支地笑道:“贵客想吃独食了,呵呵……”

    话没说完,她笑容一僵。

    怀钰解下身上大氅,盖在她赤.裸的身上。

    女犯像看疯子似的看着他。

    床边有个小桌,还有只瘸了腿的杌子,怀钰坐下去,道出自己的来意:“我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若你帮了我,我保你兄长家一世荣华富贵。”

    女犯怔愣半晌,冷笑一声,一口唾沫啐在他脸上:“我呸!你们这些脚底生疮、头顶灌脓、一肚子贼心烂肺、不得好死的臭男人!运河里的烂王八也比你们干净!我只恨我不能早死,死后化成厉鬼!一个个找你们报仇索命!”

    “我此行来,正是为取你的性命。”

    怀钰擦去脸上的唾沫,淡淡道:“有一个苦命女子,她跟你虽素不相识,人生遭际却出奇地重合。她本是当朝首辅之女,从小养在深闺,人出落得温婉柔顺,却不慎所嫁非人,丈夫在人前一副温和面孔,人后却对她任意羞辱打骂,她不像你,有勇气拿起屠刀砍死丈夫,便只能杀死自己,我与她妹妹欲救她逃出生天,却少个替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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