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梧不栖: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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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后来霄云佛窟扬名于世,在朝廷的资助下才依山扩建了楼阁殿堂和重重庭院。

    当年的佛窟遗迹遍布青苔和藤蔓,几无打理的痕迹。只剩一些无力于寺中供奉祖先牌位的穷苦百姓,才会选择绕道后山,于佛窟前祭奠。

    今日霄云寺中来的贵族人家大多集中在在正殿或经堂,越往山壁石窟的方向,人烟越是稀少。

    拂霄山被苍翠树木掩盖,浓郁的树荫遮盖了霸道的日头。郑来仪仰头,深吸一口空山中清新的空气,气闷一时缓解了不少。

    她走到后殿的角门边,与拂霄山只有一墙之隔,墙头隐约可见被植被掩映的巨大山壁石窟,突听得一个低沉的老者声音,隔着院墙传来。

    “无尽灯者,譬如一灯,燃百千灯,冥者皆明,明终不尽。若过去生,过去生已灭。檀越至此,可不必再执着了……”

    若过去生,过去生已灭。

    郑来仪一时怔忪,陡然听见另一个声音冷然响起。

    “多谢大师开解,但我并无执着,执着者另有其人。只愿母亲在此,可以安歇。”

    郑来仪猛地抬眼。

    半掩的院门后,熟悉的男人身影背手站着,衣袖下右手腕上,露出一截白色的绷带。

    第30章  二月初六,那是她与叔山梧大婚的日子。

    叔山梧一身黑衣, 他身边的老僧一身灰袍,从郑来仪的角度,正好能看见老僧须眉皆白的侧脸。

    二人正对着的石窟之中, 一座高不到一尺的报身佛跏趺而坐, 右手放于膝盖,掌心向外手指下垂,双眉弯如新月,丰颐秀目凝视众生。

    佛像面前零落地摆着些瓜果供品, 其中一盏莲花形制的长明灯颜色颇新, 应是刚刚供上的。

    昙绍转过脸,看向叔山梧:“檀越既无执着, 又怎会以为令慈不得安歇?其实逝者已矣, 不得安歇者,非彼而已。”

    叔山梧挺拔的身形一时凝滞不动, 或许是郑来仪的错觉, 他宽阔的肩膀似乎微微下塌了几分, 莫名几分颓败。

    “大师说得对。是未亡人未能看开,母亲早已往生,不孝儿于此吊唁, 不过妄求心安罢了。”

    昙绍认真端详着叔山梧,似是看出了些什么, 眉目一时冷肃。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  生灭灭已, 寂灭为乐。恕贫僧直言, 檀越过于执着,如此不仅会伤害他人, 更会伤害自己。”

    叔山梧身形微动,似是自嘲般冷笑了一声:“在下杀伐过重,有朝一日终会下地狱,寂灭之乐,恐怕无福消受。”

    他转过身面朝着昙绍,躬身合十:“多谢大师开解,在下虽愚顽,不得了悟,但能为亡母在此设凭吊之所,已经甚为感念。”

    昙绍双手合十,口呼善哉,面色不无悲悯。

    他目送着叔山梧远去,转身朝向佛龛,闭目念诵了一段经文,方才缓步离去。

    郑来仪藏于院门后,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日头西斜照在她的后背,两条腿都有些麻了,才跨出门槛,朝山壁走去。

    她走到佛像门前,那一盏新供的长明灯中香烛依旧燃着,火焰微微晃动。她伸手拨开一支遮挡了佛龛的藤蔓,仔细分辨须弥莲座正中的木牌,上面镌刻了八个字:

    「故显妣安氏之灵位」

    这里供奉的,果真是叔山梧的生母?

    青州马场上,她曾向叔山梧追问那把曲柄匕首的来历,那时他说是母亲所赠,她全当他是为掩盖和胡人勾结而扯谎。

    所以容絮并非是叔山梧的亲生母亲?

    郑来仪搜刮记忆,不曾记得叔山二郎有这样一位母亲。前世她与叔山梧交换庚帖、拜堂成亲,成为新妇后祭拜宗庙,更从未听过这个“安氏”的姓名。

    她目光微动,缓缓移向木牌的右下角用小篆刻着的两列文字。

    「生于甘露七年六月初八。

    卒于昭宁十五年二月初六。」

    这个安氏,只活了二十五岁而已。

    郑来仪突然想到什么,视线回到逝者的生卒年月上,依稀觉得哪里不对。

    二月初六,那是她与叔山梧大婚的日子。

    那一日她从头至尾不曾见到自己的夫婿,甚至怀疑与自己拜堂的都另有其人。她曾在铺陈繁华的新房中委屈落泪,连合卺酒都没有喝上。用老人的话说,这意头大为不详,往后恐怕落得镜破钗分的下场。

    果然一语成谶。

    她想起那时两家商议婚期,是李砚卿从准夫家择中的几个日子里挑了一个。怎会有人家将母亲的忌日作为儿郎成婚的吉日候选?

    这个从无半点存在过痕迹的安氏,究竟是何背景?郑来仪想起丝雨临死时说的话,眸光骤然缩紧。

    “椒椒!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叫我一通好找!”

    郑来仪转身,只见绵韵迈过院门,气喘吁吁向她走来:“经都讲完了,我一回头你人却不见了!还以为被什么山匪给掳走了,真真吓死我了!”

    郑来仪任绵韵抓着自己的手,扯了扯唇角:“什么匪徒会在佛寺里劫人,真不怕遭报应么?”

    郑绵韵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总是遇上这样的事,实在让人放不下心!”

    “母亲他们呢?”

    “她们遇上了平野王妃,哦对,现在该叫节度使夫人了,还有叔山家大郎也在,正在一处说话。我说要找你,这才过来的。”

    “哦,”郑来仪看破也说破,“——说是为了找我,其实是在躲人呢……”

    郑绵韵屈起手指,在她头上敲了一个暴栗:“你这没良心的丫头!下回你要是跑丢了,看我还急不急!”

    郑来仪偏头躲开,恢复了正经:“平野王妃只带了一个人来么?”

    “说是二郎刚从青州回来,今日也一同来了的,只是这会不知人在哪里……”

    郑绵韵说到这里,促狭地看向来仪,“——要我说,你们两个还真是有缘,你刚回来没多久,他后脚也跟回来了,连这随时失踪的野马脾性都相似得很!你俩刚才是不是在一块呢?”

    逗弄人的话一说完,绵韵当即退后一步,以防自己这妹妹恼起来动手动脚。郑来仪却没什么反应,拉起她的手转身朝内院走,一边语气平静道:“我和他怎么可能在一块,我都不知道他回来了。”

    郑绵韵任她拖着,一边絮絮地转述着方才听来的消息。

    “最近叔山家真是喜事连连,平野郡王刚获任命,叔山柏又被左仆射大人看中,举荐去了礼部,在鸿胪寺任职。”

    “不错啊,是个好去处。”郑来仪淡淡道。

    “是啊,可是容夫人一直很遗憾的样子,连连说大郎没能成为父亲门生,感觉可惜得很。”

    郑来仪垂着眼不说话。

    叔山柏成了房速崇的门生,此后便跨入了和郑氏不同的阵营。叔山氏刚在朝中站稳脚跟,承担不了得罪郑国公的后果,为与国公府维系好关系,容氏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

    郑来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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