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道: 15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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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子迟疑着开口,郑璧奎想了想,随后猛地反应过来,急道:“不好!”

    说着,郑璧奎立刻翻身上马,通知了人道:“去通知三殿下,说柳惜娘去顺天府了,我去拦人,让他盯着谢恒。”

    郑璧奎说完,抬手一挥:“跟我来!”

    说罢,便带着人驾马一路狂奔而去。

    郑璧奎赶往顺天府时,纪青正坐上张家的马车,由张逸然送着出城。

    张逸然看着对面易容后的纪青,端着茶杯,听着对方道:“本来我是要直接走的,但是我想想,怕张大人为我挂心,便还是来见张大人一面。”

    张逸然低着头,轻声道:“对不起,让你卷入这些。”

    “这本就我的罪,没能为洛家作证,我已很是对不起你们了……”

    “无所谓了。”张逸然摇头,“终究不过是他们的棋子,纪先生……离开也好。”

    两人说着话,风卷起马车车帘,一位穿着孝服女子低头与马车擦肩而过。

    熟悉的清香从风中传来,张逸然动作一顿,他意识到什么,慌忙卷起车帘。

    那女子身形单薄,要配长刀,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瘦孤寂,但每一步又走得稳稳当当。

    “是柳司使?”

    纪青探过头来,认出洛婉清腰间长刀,看向张逸然,忙道:“她这身打扮是去哪里?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张逸然闻言,不自觉捏紧了车帘,然而想了片刻,他却还是逼着自己放下帘子,轻声道:“柳司使心思深沉,做事自有打算,不是我等该操心的。”

    说着,张逸然勉强笑起来,看向纪青:“我们还是说说之后的事吧,纪先生打算去哪里?去扬州吗?”

    纪青一愣,他看了看车帘,心中有些放心不下,然而张逸然不愿意回去,他也不好多说,只能顺着张逸然的话,点头道:“先回去找家里人……”

    说着,纪青想想,还是有些说不下去,不放心道:“张大人,要不我们还是去看看柳司使,我感觉……她好像不太对。”

    “纪先生放心,”张逸然摇摇头,“柳司使不会有事的。”

    “可她去的方向……”纪青不安道,“好像是顺天府。”

    张逸然闻言心跳快了几分,但他还是坚持道:“去顺天府也没什么……”

    “那里有登闻鼓,”纪青皱起眉头,“洛家的案子还未结束,今日柳司使这身打扮往顺天府去,她……”

    说着,纪青有些说不下去,他也想不明白。

    披麻戴孝去顺天府做什么呢?

    顺天府伸冤,必须是案件相关之人,柳惜娘与这案子有什么关系,又去伸什么冤?

    “可能……我想多了吧。”纪青慢慢缓过神来,安慰着自己道,“她去顺天府,也没有身份可以告。”

    “你们是在说柳惜娘?”

    青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张逸然闻言,好奇询问:“青绿姑娘?”

    “其实她去顺天府,也可能可以告。”

    青绿开口,张逸然一愣,有些疑惑:“敲登闻鼓必须是案件相关之人,要么是本人,要么是亲眷,青绿姑娘何出此言?”

    “哦,因为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同你说过。”

    青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似是漫不经心道:“其实九然姐在风雨阁,对外化名就叫柳惜娘。”

    张逸然闻言呆住,青绿缓声道:“当初九然姐去扬州执行任务,用柳惜娘的身份进了监狱,之后就跑了。现在这位柳惜娘,是当初和九然姐换了身份的人。”

    听到这话,张逸然心跳快起来,他隐约意识到什么,克制着情绪道:“她……她没有对我提起。那青绿姑娘的意思是,如今的柳司使,不是柳惜娘?”

    “当然,柳惜娘的身份,是九然姐的。”

    “那她是谁?”张逸然立刻开口,他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想。

    张九然是在扬州监狱放弃了柳惜娘的身份,现在这位“柳惜娘”是从扬州监狱过来的死囚,她顶替的是当初张九然的身份。这证明,当初她至少在扬州监狱里待过。

    她说过,她认识洛婉清,她知道洛曲舒识字。

    她对洛家的案子一直倍加关注。

    她今日……披麻戴孝……

    “虽然主上没有说过,但我有过猜测,她或许是洛婉清。”

    青绿在外面说得平静,这话却像惊雷一般砸在马车中两个人头上。

    纪青愣愣听着,反应过来时,不由得急道:“青绿姑娘你说什么?!你说柳司使,是洛婉清?哪个洛婉清?”

    “扬州监狱里,能有几个洛婉清?”青绿坐在马车外,轻声道,“这是她的私事,我本不该多说。但今日她穿上孝衣走向顺天府,我想她应该也不在意了。是往前出城,还是回头,张大人,”青绿停下马车,“你来决定。”

    张逸然没说话,纪青反应过来,忙道:“还决定什么?!回去啊!”

    张逸然愣愣坐着,他脑海中是无数画面。

    是他们初遇时,她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冷声威胁:“我是死囚,怕什么死?你听我的,我保证你活。”

    是他在扬州,从别人口中、从卷宗上看到的洛婉清“性温和,擅医术,常救济百姓,有扬州玉菩萨之美称”。

    是他在和她说:“既然是冤案,我怎可置之不理”时她眼中的动容;

    是她背对着他,说的那句:“张大人,亡者只是说不出话,但不代表他们不在意。张大人做过的一切,洛家都会感激在心。”

    他早该知道的……

    他心脏抽痛起来,只觉铺天盖地的愧疚将他淹没。

    他该意识到,他该问她,她是洛婉清,她才是洛婉清!

    然而他竟然还怀疑她,还问她为什么要为洛家讨公道,把她所有的努力,当成争权夺利的手段。

    这世上有谁比她更想为洛家求一个公道?

    这世上又有谁比她更在意这个公道?!

    可他却还要当着她的面问她,为洛家人求这个公道有什么意义?

    他是欺她不能开口,他是在欺洛家人不能说话。

    他是在拿着这些当借口发泄他被骗的不满,是在发泄纪青被害的私怨。

    他怎么能这样做?

    她一个大夫,从扬州走到监察司,走到今日,有多么不容易,他怎么可以如此欺她?

    “张大人?”

    纪青看着张逸然愣神,忍不住摇他:“你别发愣了,说话啊!我不能随便出面,你不走我走了?”

    “回去。”

    张逸然反应过来,他突然意识到李归玉在宫宴那场求追封是在图什么,李归玉为什么要特意来监狱门口接他,告诉他纪青中毒的原因。

    李归玉在逼她。

    朝廷马上要下这个案子结案的告示,一旦出了告示,想再翻案那就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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