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暴君互为替身后: 10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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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痛难忍,更别说再行针。

    她思?索了一整日,终于下定了决心,若是不能解毒,便用药引毒上浮,金针封住全身穴位,仅留一条往左眼,待毒素汇入,再截断左眼经络,与身体隔绝。

    这大胆的方法,仅仅是那日她从路边小摊上所?得残本中所?得,寥寥几句推想再无验证,可此?时谁都别无选择。

    最好最好的结果,他也?要失去一只眼睛。

    太医令虽然有了年纪,可他向来勤于锻炼,握针时,手依旧稳稳当当。

    晚晚看着?金针一根根没入容厌的身体,许久之后,他左眼从眼角缓缓渗出深色的血液。

    最后收了针,太医令已经浑身冒汗,难以站稳。

    晚晚时刻都查着?容厌的脉搏,又等了片刻,确定此?次用针大功告成,他的身体不会再恶化。

    御书?房一间?隔间?终究不便,行针之后,晚晚命人小心将容厌移到椒房宫的寝殿之中。

    医家手段已用无可用,接下来,便只能等,等他醒来。

    或者不醒。

    行针之后,晚晚整日整日待在寝殿之中,时刻都要握着?他的手。

    手指落在他脉搏之上,只有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他的生命迹象,她才能不再惶惶难以终日。

    张群玉后来病倒歇下,由裴相等人操持局面,同时,各项重大决策还是需要在张群玉、晚晚二人印信之下才可生效。

    远在北疆的饶温也?发来了捷报,金帐王庭在大邺的攻势之下一退再退,设在天险之后的又一重陷阱也?已经度过,封狼居胥近在眉睫,大邺已打下百年来被扼住命脉的广袤草场。

    百废待兴。

    一日又一日过去,不论是生机留给他的时间?,还是峥嵘向好的繁忙朝政,留给一个生死不明的帝王的时间?,都即将走到尽头。

    平叛后第七日,三月初九,柳绿莺啼,桃李争春。

    张群玉也?已经从病中大好,经过一番和朝臣暗中机锋计较,挡回对容厌生死状态的窥探,而后例常再来椒房宫看望。

    晚晚在寝殿里?间?隔着?一扇屏风与他说话?。

    国不可一日无主,晚晚没有子嗣,容厌亦无兄弟,各方的暗流开始涌动。

    容厌早就为她做好了安排,进可以临朝执政,有张群玉、晁兆、饶温为辅,退可以抽身而去,从此?逍遥。

    她想要的自由,忽然之间?就对她敞开了大门?,任她挑选。

    张群玉问了容厌的身体,又问了绿绮的境况,再绕回朝事。

    晚晚明白,手中有多?大的权力,肩上就得扛起多?大的担子。

    她纵然历经善恶,也?知晓好坏,可她已经习惯了冷淡,挤不出更多?的仁心和悲悯,也?没有强大的欲望,便连伪装也?不愿去做*七*七*整*理。

    她向来能够认清自己的需求和卑劣,只要有选择,她就不会走上政治这条路。

    这几日时刻思?索,她也?在想,这一世她没有表露出对权力的渴望,容厌为什么还要将她往这上面推?

    共患磨难之后,张群玉眼眸依旧清明温润,他在外面放松地倚着?靠背,眯着?眼睛看外面的春光正好。

    “陛下这个人啊,好也?极好,坏也?极坏,聪明也?笨。看大邺他的声望,再看朝中上下那么多?铁了心、无论如何都誓死追随他的臣子,便知,他其实极擅拿捏人心,这是他在用头脑行事。”

    “可是面对在意?的人,他更多?是用心行事。娘娘对陛下别无所?求,金银、财宝,皆如眼下尘埃。而陛下眼中,他最珍贵的,便是他的权和时间?。”

    容厌作为帝王,却总让晚晚意?识不到他是皇帝。

    不是忘记他的身份,而是感受不到帝王应该有的状态。

    他在她身边总有大把的时间?,耐心到不行,权势也?是放在她手边予取予求,随意?地让人渐渐忘记对他最开始的警惕和惧意?。

    他确实渐渐让她忘记了他身上的压迫感。

    晚晚依旧握着?他的手,指腹之下,她都已经习惯了他脉搏一下下的跳动。

    她笑了笑,赞同,“确实,聪明也?笨。”

    聪明时算无遗策,笨时不计后果、不留余地。

    外面张群玉听?到晚晚的笑声,怔了怔。

    犹豫了下,他轻声道:“陛下,已经是昏迷第十日了吗?”

    再不醒来,又能再撑多?久?

    晚晚垂下眼眸,看着?榻上依旧毫无知觉的人,轻轻应了一声。

    已经是第十日了。

    最开始那几日,她眼睛哭到视物不清,擦干眼泪,又会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又怕、又难过。

    反复的悲恸之中,她想了不知道多?少遍与他的过往,一日日睡梦中哭泣着?从惊惧中醒来,醒来又只能看到依旧生死难料的容厌。

    她过去也?常常看着?无力躺在榻上的他。

    过去是看他毒发,看他痛苦,看他在疼痛中难过到昏厥过去,她会在一旁等他醒来。

    他总会在天亮阳光照到他脸颊上后睁开眼睛,而今,她和往日一样等着?,一日又一日过去,晨光并着?夕阳交错,他还是不醒。

    晚晚一度害怕地浑身颤抖。

    她怕她只是徒劳,怕一切只是一场空欢喜,怕这双眼睛再也?不会睁开,那她该怎么办?

    只是想一想,她便忍不住泪流满面。

    最害怕的那日,是她恐惧地想到,万一,真就像是楚行月说的那般,是容厌不想活了,该怎么办?

    他担忧她会觉得他在博取同情?,从未与她讲过他的过往,可这样久,晚晚总能拼凑出他完整的过去。

    他少时情?绪似是迟钝了些,裴露凝在悬园寺中却将他教导得极好,他先?后历经了父母惨死于面前?,后来独自行于宫廷,百般苦楚酷刑折磨加身。他做过许多?好事、也?做过许多?利欲熏心、淡漠人命的荒唐事,却也?没真的成为一个冷血贪权的怪物。

    十几年里?,他从未有一日好过。

    净明、张群玉……他身边不少人都察觉出他早就存了自毁自弃的念头,直到他终于动了心,有了喜欢想要终老的人……

    可他亦从未有一日在她这里?好过。

    她打过他,骂过他,羞辱过他,折磨过他。

    让他这一年承受的痛苦不亚于过往。

    可他还是愿意?爱她,尊她、重她,护她,求她。

    晚晚一想到就浑身发冷,她怕极了,怕他就此?心安理得想要死去,摆脱囚禁他的皇宫王权、上陵大邺。

    若他从未有过一日全然的欢愉,这样的阳间?,他还会想要回来吗?

    晚晚泣不成声。

    而她,那么久,给过他多?少好脸色?

    不过几日,晚晚便又清瘦了一圈,神?色靡靡,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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