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夫君相看两厌: 2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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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然。

    倒也不再逼问,只缓步走到门口,轻撩衣摆登上台阶,气定神闲站定。

    仿佛他当真如寻常新郎官一样,站在新婚妻子门前,满怀憧憬的进行催妆之礼。

    “既是还在梳妆,那么,秦某便要诵第一首催妆诗了。”

    如击玉般的嗓音在充满焦灼的院内响起,催妆诗都是他亲笔所做,单听内容,是欣喜,是期盼,是迫不及待;

    然而诵诗人的神色一次比一次冷,到第三首时,他款款走到门边,最后一个字说完,手已经挨上门板。

    就要推门。

    梁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正要阻拦,忽听门内传出一道女声。

    “这么着急?”

    几个人提起的心同时一松。

    “我还想再听一首呢。”

    和之前一样的清冷,漠然,还有讥诮,总之,听不出任何与新妇子沾边的语气。

    秦淮舟手上动作一顿,睫羽轻颤了颤,压下眸中情愫。

    他有些嘲弄的勾勾唇角,后撤一步,开口回道,“只有三首。”

    “真小气。”

    屋内,苏露青坐在梳妆台边,从镜中看着宫人紧张飞速的为她梳好最后一绺头发,插上簪环,“我头发乱了,还没梳好,你要是没有催妆诗了,就多等等吧。”

    门外沉默了片刻,接着,她听到了第四首催妆诗。

    与前面三首不同,第四首看似也是催妆,实则拐弯抹角的试探她,甚至还把她在屈府时曾对他说过的“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也化用了进去。

    她听得撇一撇嘴。

    不过是让他多等了几刻钟,这人怎么一改平日那副谦和矜贵的样子,变得睚眦必报的?

    果然表里不一。

    正想着,凌然提醒她,时辰到了。

    她拿起手边团扇。

    刚要往门口走,凌然忽地碰了碰她的手臂,让她将手臂向上再抬起一些。

    同时轻声低语,“苏探事的额角破了,敷粉不能完全遮住,还是拿团扇再多挡一挡吧。”

    听到凌然提醒,苏露青才忽觉,额角之前被撞的那处,隐隐约约的刺痛,好像比方才更厉害了。

    走到门口时,她将团扇举得高了些,又跟着凌然的指引,将团扇稍稍偏过去一点,团扇边缘这才堪堪遮住额角,她不免在心里又叹一声,这团扇如果再做得大些就好了。

    好在她知道,秦淮舟是一定不会盯着她看的,这点意外,多少还能遮掩过去。

    门一开,透过团扇扇面,她看到端然静立在门外的红色身影。

    那身喜服红的有点刺眼,她在迈出门之前,先在心中默念三声:权当他被贬官现在穿的是绯色官服。

    心里那点不快才算消退,大步流星朝前走。

    秦淮舟也没说话,呵出一口气,与她并肩前行。

    院门已经开了,一众傧相侯在前面,口中道喜,眼里却都是不由自主的打探。

    真的太好奇了,这两个恨不得对地方下死手的人,竟然就这么成亲了。

    看刚才里头拦门那架势,还以为亲事要黄了呢,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也没怎么样嘛。

    迎亲花车停在院门口,阆国府的人也都等在外面,目送他们离开阆国府。

    花车在布政坊内绕了一圈,最后进入苏府。

    车帘被人自外面掀起,苏露青起身下车。

    刚探出身子,就看到眼前伸过来一条手臂。

    红的衣袖拂来,像一片云,衣袖自然垂落下去,几不可查的与她的衣服相接。

    她垂眸看着伸向自己的那只手,滚着暗金线宝相花纹的袖口盖住一点手背,那是一只修长的手,挨过来时,手心朝下,手指自然的弯曲。

    借着满府的灯火,她看到如玉的手背蜿蜒着的青色血管,和手背上微微鼓出的筋,如同玉的纹路。

    一个念头忽地冒出来:

    秦淮舟的手很好看。

    几乎是立刻,她被自己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惊住。

    闭目深吸,随即神态自若的伸手,扶住他的手臂。

    俯身下车时,手里跟着不由自主抓握一下,红云立时皱出几缕深色,仿佛她抓着的不是手臂,而是可供她扶住的栏杆,以至于出于惯性,直接就把全身力量都倾过去。

    被抓着手臂的人,暗暗使力擎住这些力量,不动声色给她做了次支撑。

    她依稀听到秦淮舟的呼吸声,在某个时刻重了一下。

    两人间的距离因此被迫拉近一点,她闻到一缕熏香气味,像是掺杂了广藿香和沉香,三分提神一分醉人。

    分开时不免腹诽,不愧是天子近臣,准备的十分充分。

    “团扇,抬起来点。”耳边忽地传来他的低语。

    她停在原地,保持原样没动,“怎么?”

    “没怎么,”秦淮舟错开一步,恰好挡住旁边投过来的各种视线,“尾巴露出来了而已。”

    苏露青神色一凝。

    今晚婚礼,府中各处都灯火通明,到处亮如白昼。

    灯火的光影也会放大细微阴影,她额角破口处压了厚厚几层粉,在灯影里有些突兀。

    秦淮舟这是在提醒她,遮好额角的伤。

    没想到他竟然还注意到了。

    不愧是以办案严谨缜密著称的大理卿,一视同仁,洞若观火,明察秋毫。

    ……啧,大意了,没瞒住。

    苏露青隐蔽的调整好团扇角度,在礼官的唱喏下完成余下仪式,然后目送秦淮舟被一众宾客拉到席间,灌酒。

    也不知道这位大理卿酒量如何,在场同僚是故意灌他的多,还是体恤他只让他过个场面活的多。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要考虑的,他浸淫官场多时,处理这种事,想来早已得心应手。

    ……

    回房以后,看到凌然还在里面等着她。

    皇后身边的大女官,举手投足是严苛的宫中规矩,一言一行都秉持着皇后的懿旨。

    只是此刻这位女官脸上多了一丝不安,见到她,先道了一声谢,“先前不知何故竟自睡了过去,险些误了吉时,多谢苏探事宽宏大量,不予计较。”

    说来也是奇怪,凌然想,她一直在立政殿当值,陪着皇后殿下多少个深夜都熬得过来,今日竟不知为何,突然困倦到不知何时睡去。

    被苏探事叫醒时,外面已经全黑了,她竟带头和宫人一起,在为苏探事上妆梳头这么重要的时候,睡了这么久——

    以至于时间仓促,给苏探事的发髻都没怎么梳好。

    越想越是自责。

    苏露青轻咳一声,眼里极快地闪过一抹愧疚,“既然已经过去了,此事凌女官以后莫要再提,我们只当什么都不曾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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