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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见春天》 40-47(第15/16页)
外婆说,江渡的课外书别烧了,她最宝贝她的书,要不分给我们两吧,算是留念。
就这样,那套《书城》杂志王京京开口先要了,她知道那是江渡最喜欢的杂志。张晓蔷在汇集的书本里,发现了一个老旧信封颜色的日记本,她说,外婆这个能给我吗?
看别人日记,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她们不会再得到江渡的允许。在李素华跟外公议论江渡病情时,两个女孩子不怎么关心教室和寝室在2006年暑假放假时重新粉刷装修的事,她们只有一点印象,住进去时,大家说寝室看起来还蛮新的。
她们沉默着,偶尔听进去大人一两句谈话。
王京京先开的口:“如果这是江渡的日记,我们都不该看。”
“我知道,江渡的事情,我们不要跟任何人说,还有这本日记,”张晓蔷揉了揉又肿又疼的眼,“我会一直珍藏着,里面的秘密,既然是属于江渡的,就会永远属于她。”
这不是她们聚在一起最后一次谈论江渡,直到高考结束后,林海洋来约张晓蔷吃饭,不经意似的提一嘴,江渡转三中后一直没联系,要不,咱们叫上她吧,你能联系上她吗?
张晓蔷在那一刻忽然崩溃,那是2009年7月8日的晚上,到处都是狂欢的高考生,没有父母管,都在外面尽情聚会。那时候,两个老人已经搬了家,不知去向。
她没再隐瞒,说你知道吗?其实江渡已经去世快两年,她已经不在了,林海洋我知道你对江渡有好感,我一直都知道,你跑回去给她拿围巾,你总是想引起她的注意我都知道,但江渡已经离开我们很久了,你不知道对吧?你现在知道了,她太可怜了,你知道她变成什么样子了吗,她头发没了,最后得打杜冷丁,你知道什么是杜冷丁吗?就是她得那个病最后太疼了,每分每秒都在疼,得靠杜冷丁止疼,你也不知道吧,我多希望我也不懂这些,永远没机会也没必要了解这些。
她哭地鼻涕都流出了,林海洋也和她一起哭,说怎么可能呢?王京京还转交了个符袋给我,说是江渡答应给我的。
高考结束了,他们一点都不高兴。
后来,大家各奔前程,江渡成了记忆里的人。
张晓蔷一直以为隐瞒住了魏清越,她所有的谎言,都以江渡说的开头,只有说这是江渡的意思,那头的魏清越才会接受。她一个人编织着谎言,像编织裹尸布,一直到2015年魏清越彻底回国,她坚持不下去了,也觉得事情该有个了结,那么多年了,时间多多少少会冲淡死亡的阴霾。
她告诉了他真相,告诉他,其实江渡早已去世。
魏清越居然比她想象地平静,他说,知道了。没有流眼泪,没有多余的问话,就三个字,知道了。
张晓蔷本担心他接受不了,此刻,竟有点怪他是否太过凉薄。
没过多久,她在夜里接到他的电话,刚接通的刹那,就是一个男人对她破口大骂,骂她是小人,一定是她从中作梗导致两人这些年都没联系上,他真是看错她,她怎么这么恶毒,居然在这个时候骗他江渡死了。他逼着她说,江渡没有死,张晓蔷泣不成声,一句话都没反驳。
她在再次见到他时,魏清越好好的,仿佛完全忘记了大骂自己的事情。只说,他考虑买房,他在美国挣了一笔钱,先把房子买了,他问她,梳妆台选什么样的好,她有没有参考意见,以她对江渡的了解,江渡大概会喜欢什么风格。他说这些时,神情自若,嘴角带笑,一贯的从容自信,最后,不忘自嘲一下,说自己毕竟不怎么懂女孩子的心思,希望她帮忙。
就是这个时候,张晓蔷隐约猜,魏清越有了问题。他确实病了,只不过,病的比她知道的要早的多。
09年夏天,魏清越回国,他在来的前一晚,做梦梦到江渡。他到梅中当然没找到她,而后,直接去了她住的小区。两年了,他还是能一下找到她的家,人去楼空,连对门都换了人住,魏清越记得她家的对门住着一个独居老婆婆。
他到处打听,保安也换了人,只有常跟外公一起下棋的爷爷们还在。
一群老头对着他唏嘘。
他们告诉他,老江的外孙女没了,已经搬走有一年半了吧?
他们告诉他,老江那外孙女才十几岁的女娃娃,化疗害得头发都掉光了,戴着个小帽子,以前就在这一片散步,可俊的小姑娘,最后病的不成样子,可怜呦。
魏清越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病的,认知失调,人格解体。
世界对他来说,像隔了一层毛玻璃。
他穿过毛玻璃,去做该做的事,学习,工作,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每当独处,他又穿回毛玻璃的这一面,隔着它,和世界遥遥相对。
但他还是选择继续相信张晓蔷的话,他信张晓蔷,如果不信张晓蔷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在一个混乱的语境里,思维世界分崩离析。
没有好的迹象,张晓蔷知道他病得越来越重。有一次,他来参观车企,她接待他,他不知怎么的走了神,上车时被车门夹到手,很重的一下,她看到他眉头瞬间拧起,吓得她连忙去问:很疼吧?要不要去医院拍个片看看?
魏清越吭都没吭,两侧咬肌因为疼痛微微贲起,他紧皱着眉,居然最终笑着告诉她,很爽,他很想再来一次。
他说的非常认真。
张晓蔷说你疯了吗?魏清越却突然说,她呢?她是不是受尽了折磨?每一秒都这么过的?
张晓蔷立刻就知道他说的谁,不知该怎么接口时,话题已经由他开始又由他结束。
她哄着他去看心理医生,他只会睡觉。
他热衷于拍视频做科普,粉丝很多,慢慢有人说他是什么网红。黄莺时对他的采访,她看了,黄莺时问他怎么定义自己时,他又是那种样子,面带笑意,你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他说我吗?我觉得我自己是个废物。
黄莺时的表情明显诧异了几秒,往回圆,说你要是废物,让同龄人没办法活了。
他就笑着继续摇头,没解释。
张晓蔷明白他为什么说自己是废物。
魏清越愿意和朱玉龙碰面,让她惊喜,三人碰面,在朱玉龙的工作室。老同学见面,寒暄有时,朱玉龙已经俨然干练都市丽人风格,只是眉眼间的疏离气质若有若无,有少年时痕迹。
两个女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张晓蔷先行离开。
魏清越什么都不愿意说,他依旧难缠,他问朱玉龙你知道怎么可以入梦吗?梦见自己想见的人?问话的语气宛如刚碰触世界的好奇孩童。
他只关心这一件事。
朱玉龙试探着和他交流,他整个人,又冷又硬,说话毫不留情面,朱玉龙垂了垂目光,轻声说,你还和很多年前一样,你来文实班给江渡拿资料,我喊住你,让你帮忙捎带笔记,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他怎么会不记得?
那个害羞的小姑娘,不敢看他的眼睛,他什么都知道。
世界早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荒漠,只有江渡,是落在舌尖的甘露。
魏清越的语气变得温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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