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御史: 10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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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履迟缓。她既已认出,是会离开,还是再不理睬?

    “公子?”

    “无妨。用轿子送那位娘子回去。”

    他缓缓向后宅行去。

    后宅凿有汤池,池中常注冷水。

    他披着单薄里衣迈入池中,盛夏时节,唯有深井幽潭水才能如此彻骨。幽寒将他一寸寸吞噬,直至淹没口鼻,淹没眉眼,淹没头顶。冷水自四面八方袭来,挤压着筋骨血肉,不留丝毫空隙。

    窒息如期而至,他已习惯窒息。

    在窒息中思考,在窒息中解脱。

    直至躯体冲破意志的压制,直直破开水面,扬起浪涌波澜。发间泻水,在脸颊上肆意奔走,划过眉睫,在他睁开双眼的瞬间涌入眼眶,继而缓缓淌出。

    他抬起左掌,轻落在颈间。指腹摩过微凸筋骨,最终压上喉咙。

    ——仿佛回到那日。

    门外,两只石狮子久经日晒,竟也透出几分懒洋洋的意味。

    赵令僖刚刚走过石狮,院中侍者快步追上前。

    “两座宅院相隔较远,我看娘子是步行而来,宅里备有软轿,可送娘子一程。”说话间,一顶墨蓝软轿抬到门前,在她身侧停落。她转身看去,见两位轿夫肩宽背厚,腿足稳健,抬轿行路必然稳当。又看侍者诚心,推让一番后应下,待回到家中,叫白双槐与两位轿夫和随轿侍者各自塞了些散碎银子。

    离开这些许时间,后院砖墙经庄宝兴的手已经砌成,四面一尺高的矮墙圈出块空地,用水田里挖出的泥浆填了六七寸高。

    赵令僖绕着这块小小水田走了一遭,心中欢喜,要来把秧苗,蹬去鞋袜便踩进水田内插秧,身上虽仍觉酸痛,较之先前症状轻缓许多。她将这方水田内插满秧苗时已将入夜,最后一缕天光收入夜幕内,她才走出水田,赤脚在水田周遭走了几个来回,提着灯盏反复比较那些秧苗的位置,几经调整,终于齐齐整整地排列在水田中。

    白双槐与庄宝兴二人连声贺喜。

    待用过晚饭,她吩咐人将躺椅挪到水田边上。盛夏夜里,窝进躺椅中摇摇晃晃,看着四角灯火照出粼粼波光,悠然入睡。

    未至子夜,便是苏醒。

    夜间蚊虫不断,往日在屋中有薰香驱虫,今日在屋外,却是被叮咬出不少红肿。

    云涧连夜找出药膏,刚要涂抹,就被她叫停。

    “叫小白来。”她拿过药罐,迎向灯光看了两眼后收至一旁,脸上漾出若有若无的笑。

    白双槐紧忙赶来,睡眼惺忪。

    “搅你好梦了?”

    “不算好梦,娘子有事吩咐?”

    “去舒家问问,有没有化肿驱蚊的药膏。”她轻拉起衣袖,亮出腕间几点红痕:“水田边上蚊虫太多,难睡安生。”

    白双槐看见蚊虫咬痕,骇然惊叹:“这可了不得,我家那边地里蚊虫密密麻麻,活生生咬死过人。娘子快别在这里睡了,我现在就去舒家问问。”

    “路上当心。”

    待白双槐带药回来时,她刚刚出浴,正趴在榻上由着云涧仔细给自己涂抹药膏。屏风隔在榻前,白双槐紧忙道:“舒公子给了药,说是每隔一个时辰在患处涂抹一次,还送了些香料、香囊,都有驱蚊驱虫的功效。”

    “没说别的?”

    “问到娘子在何处惹来蚊虫,我照实说了。”白双槐又摸出只木梭,“舒公子听说娘子想要了解耕织,又送了只梭子。”

    云涧看着她的眼色,起身绕过屏风,将所有物件尽数接过,送到她面前。

    她趴在软枕上,拿起木梭,若有所思道:“云涧,这东西有什么用?又有什么特别的?”

    云涧回答:“织机是用丝线交错排列织成布匹,这梭子,就是织机上牵丝引线用的。”

    “牵丝引线。”她把玩着这只木梭,示意云涧先行离去,随后披上衣衫,走到白双槐身前:“知道那舒公子是谁吗?”

    白双槐莫名,摇了摇头。

    “张湍。”

    “张大人?”白双槐更是奇怪,“可属下留意过,声音、身形,都不像。”

    “以为左手写字、改换腔调,就能瞒得过我。”她捏住木梭,投壶般瞄向屏风。屏风以素绢制成,绢绘高山明月。腕间发力抛出,木梭飞向屏风,刺破高悬月轮,留下乱丝残绢的疮孔。

    张湍离宫密谋逼宫的那些时日,她常常翻阅琅嬛斋藏书,尤其是他留下的批注,以及他曾日书一本的弹劾奏疏。无论左手右手的笔迹,遣词造句的习惯,乃至他的思绪起落,她都了如指掌。

    更何况,再谨慎的伪装终究是伪装,惊慌那刻探出的右掌,远比他的口说手写来得诚实。

    “那娘子有何打算?”

    “不急。”

    此后数日,赵令僖每日晨起查看水田,饭后随云涧学习织布,宅中存着架老旧织机,稍有朽蛀,刷洗修整后仍能使用。而张湍送来的木梭,昨夜滚入床底后再无人理会。待学会织布后,她每日都在织机前重复单调的动作。

    一梭一线,交织叠压,枯燥乏味。

    织机吱呀哒哒作响,布匹逐渐在她手底成型。

    只最简单的素布,都叫她肩颈僵硬、腰酸背痛,每日卧床入睡前,耳畔仍无止无休地奏唱着织机的声响。

    经这番艰辛磨砺,终于一寸布成,在云涧协助下收尾拆卸。她握着仅寸许长的素布,浑身骨骼筋肉无一处不疼痛。她缓步挪到水田边,手掌抚过稻尖,这些秧苗较从前长高了些许。

    耕种织布,如今她都有尝试。只这几日的劳作,就已令她疲惫不堪,何况日日劳作于田间织机的那些百姓。若非亲身经历,再详细的文字记述,再生动的声情并茂,都难叫人感同身受。尤其是身处宫墙内、府院中,高高在上,又如何能体察民生疾苦。

    心有所感,她唤来笔墨,握笔的手因劳累疼痛而颤抖,只好用右掌压住左腕,慢腾腾书信一封,遣庄宝兴送去沈宅。原定要在此间长住,经这几日后,她决定在稻苗成熟后离开。

    碧水村虽能看到民生,却只有一村一姓之民生。

    她想看千家万户,真正的百姓民生。

    回信很快送到,沈越十分赞同她的想法,送来辽洋舆图,附有记载各州县风土人情的书册。待将书册收起,她抬眼一瞥,忽见镇纸下压着的一寸素布。

    稍加思索,她抽出素布,提笔于角落点下朵墨梅。

    “送到舒家,就说是木梭还礼。”

    作者有话说:

    阿喜表示喜欢:文弦怀思

    张湍传达喜欢:木梭牵思

    说句天作之合不过分吧

    ? 第 103 章

    稻苗寸寸长高, 渐渐泛黄。

    赵令僖每日整理稻田、操纵织机,走访村户、结识佃农,至收成时, 已将碧水村及邻近几个村落的情况记在心中。院中种下的稻子,长势不如田中, 收来经佃农帮助,晾晒脱谷, 粗碾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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