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御史: 12、第 12 章(虫)

您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殿前御史》 12、第 12 章(虫)(第1/2页)

    赵令僖这才笑起,招人上前斟酒,亲手递入张湍手中。

    她笑眯眯看着张湍饮尽一盏,又添一盏,一连数盏之后,方才停手笑道:“子湄哥哥,我看你这个酒鬼,难比过他这个酒仙。”

    “世上从来没有鬼压过仙的道理,自是比不过的。”薛岸较之刚刚收敛许多,温顺回着话。

    她心满意足,抬手呼道:“快都起来,今夜酒宴便是要尽兴尽欢,倘你们再这样齐齐跪着,我可要生气了。”

    众人纷纷起身,唯崔兰央一人犹犹豫豫,最后站起身来。

    厅内静悄悄,没半分热闹可言,仿佛不久前的欢声笑语已是隔世之事。独她一人笑容在面,当目光向下一扫,困惑不解道:“曲儿也不唱,琴也不弹,一点儿都不热闹。”

    池镜台含笑开口:“公主若想听琴,不妨请张状元露一手。不才曾有幸听张状元抚琴,此刻回想,其音犹在耳畔。”

    张湍闻声握拳,只道一介小人,万不可与之为伍。

    “真的?”她两眼一亮,招呼次燕上前吩咐说,“去把南风取来。”

    她手中珍宝无数,但最为珍贵的,当属古琴南风。无他,只因这南风古琴,又是钦天监口中与她命数交织的命琴,更是与旻朝国祚紧密相连的圣物。

    尚年幼时,钦天监曾为她推演星宿天象,得出命中有一劫数,此劫不仅攸关其性命,更与旻朝国祚息息相关。皇帝请来佛道两派高人,掐算化解之法。而这解法,便在传言中的古琴南风之上。

    皇帝遂下令寻遍天下,最终在一处墓穴陪葬之中掘出南风琴,经斫琴大师修复方得以复原。此后,南风日日供奉于赵令僖居处,与之相伴。

    宫中名琴不知凡几,但此刻在她心中,唯有南风能与张湍匹配。

    陆亭悠然说道:“状元郎好福气,竟能一抚南风为公主献艺。”

    先有玉宫藏宠之言,后又道抚琴献艺。尽将他当面首、伶人作戏。

    他沉声回道:“湍非伶人。”

    池镜台惊诧:“张状元这是要逆公主之令?”

    陆亭手中把玩一只银杯,蓦然笑起:“状元郎是觉得我等庸人,不配听尔琴音?”

    “君子操琴以修身养心,岂能为献媚邀宠之用。”张湍抬眼直视歪歪斜斜坐卧席间的赵令僖,“请公主收回成命。”

    次狐剥好一盘荔枝,适时奉上。盘中果肉莹白若冰雪,团团堆着,下有冰雪作衬,腾起阵阵水雾。次狐执银签挑起一颗果肉,递与她道:“公主,张大人的手臂还伤着,抚琴一事,想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经此提醒,她才想起前几日对他小惩大诫。忘了倒还好,一想起便难免烦闷。

    分明只需饮一盏酒、抚一曲琴,这样的小事,他竟都不愿意。她特意备下绝好的酒,特意取来最贵重的琴,她将最好的送他,可他却总不领情。

    总逆她意。

    岂能如此纵容?

    “荔枝好。”她尝一口荔枝,“我记得有首曲子,叫做《离支词》,就弹这首。”

    前人称荔枝为离支,作《离支词》,大书繁荣盛景,曲乐音调婉转华丽,奏来可见百代千年繁华如梦。她喜欢这样的调子,沉醉其中,美不胜收。

    “恕湍有伤在身,无能无力。公主另请高明。”张湍作揖,“湍就此告退。”

    一礼作罢,转身便走,赵令僖未发话时,厅中无一人阻拦。

    赵令僖将银签丢在桌上,签落之音,合厅上下听得清清楚楚。她盯着张湍离去背影,终于在他跨过门槛之时,失望透顶。

    他总令她失望。

    便怨不得她。

    “把人带回来。”她轻飘飘吩咐下去。

    守楼侍卫立时自暗处现身,抽刀出鞘,将张湍拦下。张湍背对赵令僖,面向刀锋。刀锋之后,是苍茫夜色下飘灯若星火,各宫各院,万千宫人,各司其事。他本不该在宫闱之中,更不该在光晔楼上。

    他无视刀锋继续向前。

    侍卫收刀入鞘,赤手空拳将他制伏,锁入厅内。右手再遭扭动,剧痛之下,他额沁密汗,下意识屏息忍痛,而后仓惶吐出一口浊息,呼吸愈发急促。

    “禀公主,人已带回,请公主发落。”

    厅内悄然,衬得紊乱呼吸声格外明显。

    “召内狱的人来。”

    酒宴转作刑场,席间众人纷纷闭口藏舌。

    侍卫一脚踹向张湍左腿膝弯处,迫使他在赵令僖面前跪下。君子膝重,可跪天子、跪先祖、跪父母,却不可跪权贵妖邪。他忍痛起身,侍卫见状,再踹其右腿,双手压于肩头,令他不得不跪。

    他勉力挺直脊梁,平视前方。

    赵令僖百无聊赖托腮看他,烛火熠熠,照上他莹白如雪的脸颊。——莹白如雪。她心思微动,目光瞥向那盘荔枝瓤肉,果真有几分相似。荔枝瓤肉挂汁,一如他两颊生汗。荔枝披红衣,他亦着红衣,当真妙极。

    近旁池镜台察言观色,见她目光落处,便取银签挑荔肉献上。

    她接过银签,轻咬荔枝,满口清甜。

    可张湍怎就不似荔肉这般柔软甘甜?

    思及此,她心生恼意,将银签掷出。银签为矢,张湍为壶。她投壶的本事向来上乘,银签正正击中张湍心府,而后跌入他铺地衣摆之上。

    红摆银签,映烛火流光。

    次燕先取得南风而归,抱琴入厅,却见张湍跪立厅中,气氛凝重。

    赵令僖命人将琴桌放置于张湍面前,次燕小心翼翼将南风摆正放平,只怕稍有磕碰。

    内狱房峰后脚便至,因着晕船,爬上楼后仍晕晕乎乎,双腿绵软跪在张湍旁侧。房峰定眼一看,竟是位旧相识,心道今日怕也是为这位状元郎而来,却想不明白这位状元怎的想不开要频频开罪靖肃公主,自讨苦吃。

    “张湍。琴在,人也在。”赵令僖莞尔道,“弹琴,或是受刑,自己挑。”

    陆亭轻笑:“到了这种时候,竟还有得选,公主果真偏心状元郎。”

    张湍漠然回道:“任凭公主发落。”

    “内狱有什么法子,能小施惩戒,且能没有外伤不见血的。”她给过机会,如陆亭所言,她从前很少这样给人机会。但她一次又一次让步,换来的却是得寸进尺。分明他已如此叫人失望,可她仍不忍伤到他。

    “内狱共有四级十九种法子,管教罚了人又瞧不出的。不知公主想要哪种?”房司刑瑟瑟回话。依他来看,张湍面色惨白,右臂颤动,显然是前次的伤还未痊愈,甚至可能尚未治疗。伤成这副模样,莫说弹琴,就连日常生活都受影响。说是二选一,却根本没得选。

    开罪哪位不好,偏开罪这位姑奶奶,房司刑心中感叹万千。

    赵令僖略一想,得了主意:“次狐,去取竹签,再拿个竹筒。”

    签筹竹筒很快送到房司刑面前,她尤感惬怀,语调轻扬吩咐说:“你将那十九种法子写在竹签末端,装进竹筒里。至于用何种刑罚,咱们抽签决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设置

字体样式
字体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