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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昭昭天明》 50-60(第6/11页)
有辱斯文。”
说完,他拿了两碗塞到那位杨姓儒生怀里,佯作安抚道:“这是我替蔡兄请你的。”
那儒生气得满脸通红,又慑于易微的淫威不敢不接,两只手?各端着一碗猪蹄无法?比划,他只得用一声轻哼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怒。孰料,这一声哼倒是随着一个红彤彤的鼻涕泡一同冲出了鼻腔,把沈忘笑?得打跌,柳七也是忍俊不禁。
就这样,每个人都是单独走?进厨房,又带着满身满脸的香灰,捧着一碗猪蹄,恭恭敬敬地孤身走?出。就连一瘸一拐的霍子谦,也在程彻的要求下,松开了蔡年时相扶的手?,拄着拐独自进入厨房。这样一场考前仪式,的确是如楚槐安所想,起到了安抚人心的作用,登云客栈的小院儿中再次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然而,考生们短暂的欢欣雀跃却并没?有阻止那只黑暗中蛰伏的凶兽,在夜色渐浓之时,它还是睁开了那双猩红色的眼睛,注视着这凄清的人间。
是夜,刘府。
翰林院教习兼右春坊大学?士刘钦正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局残棋。这是洪武年间成书的《梦入神机》 所收录的一局残局,据说棋艺独步天?下的李开先也在推敲这局棋,若是谁能?在李开先之前解开迷局,定能?享誉棋坛。
然而,刘钦却并不在意是否能?在棋上高?人一筹,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已经将?他本来平静无波的人生搅成了一盘难解的棋局,而背后执子之人却隐晦不明。
先是与他感情甚笃的施砚之,后是三?届考官吴舒吴大人,两位副考官接连殒命,那下一个人呢,是不是该轮到他了?
虽然他极不情愿为了这潜藏的凶手?改变自己既定的翰林院讲学?计划,可上到戚继光,下到顺天?府尹姚大人,都苦口婆心地劝他呆在家中,接受衙役和官兵的层层保护。
在这如铁桶一般的人墙防护中,刘钦却只觉得愤怒。
他为官清廉,从未行差踏错,他的学?生施砚之亦是笃学?慎重,爱民如子之人,他不明白,那位所谓的“回到人间报冤仇”的捧头判官为何就黑白不明,好坏不辨,不管青红皂白就要了砚之的卿卿性命。
若说冤仇,他才觉得冤仇!为砚之当一哭,为自己当一哭!若是神鬼真有灵,不如让那捧头判官与他当面对峙,他倒是要问问,这判官所凭为何!
正自想着,书房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携着一股阴惨惨的夜风,一个人影缓步走?了进来。
捧头判官(十七)
刘钦抬起头?, 冷冷地注视着步入房中蒙着面的男子,那人目光如炬,坦坦荡荡地直视着他, 眼神中掺杂着一丝复杂的怜悯。
“你是何人!深夜来访, 所图为何!”刘钦道。
来人微微一笑,道:“所图为何?刘大?人心里自是清楚,我?此番前来便是取你性命。”
生?死一线之际,刘钦非但没有夺路而逃,面上的表情却愈发坦然沉静, 他上下打量着这?位不期而至的来访者,似乎想要把他露出来的眼眸深深印刻进自己的脑海里:“先是我?的学生?施砚之,再?是翰林院的吴大?人,到现在你们终于寻到了我的头上, 究竟所凭为何?”
刘钦的淡然处之, 让那蒙面人也?不由得起了几分敬意, 声音随之和缓下来:“刘大?人, 你痴迷象棋数十载, 棋艺几可与国手李开?先比肩, 竟还不知?这?天下如棋的道理吗?无非是狗苟蝇营, 血腥搏杀罢了。就如你面前的那一盘残棋, 兵卒将?帅轮番登场,不斗到一方兵败如山又岂能罢休?”
“所以, 我?和砚之,便是你前行路上的绊脚石对吗?”刘钦俯身注视着面前这?一盘棋局,焦灼难分之际, 又有谁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呢?
“刘大?人言重了, 我?无非也?只是背后之人的马前卒罢了。我?敬大?人之风骨,不忍动手,还望大?人自戕,免我?为难。”来人一边说,一边呈上一把锋锐的匕首。他似乎毫不在意刘钦会持匕首反抗,反而抱臂静观。
刘钦睨了一眼泛着寒光的匕首,不怒反笑,道:“天下如棋,对弈之人却始终隐藏于?迷雾之中,既是死祸当头?,可否一堵真容?”
那人眼神复杂,思忖片刻,竟真的在刘钦的注视下缓缓摘下了面巾,刘钦睹之,先是震惊,继而鄙夷道:“原来是你!你且告诉你背后之人,就算杀了我?与砚之,我?们未尽之事业,我?们未成之意气?,自是后继有人,往续不断!”
来人深深地看?了刘钦一眼,叹了一口气?道:“既然话说到这?儿了,我?便也?替背后之人传一句话。”
那人缓步上前,在刘钦警惕的眼神中,俯下身在刘钦的耳畔轻声说了几句话。刘钦倏地睁大?眼睛,继而眼神中负隅顽抗的执拗华彩骤然消散,一股悲戚之色漫涌而上,让这?位以风骨自持的翰林院教习瞬间老了十岁一般。
他唇角抽动了一下,再?次垂首看?向面前的棋局,突然抓起一枚玉石棋子,狠狠掷在棋盘之上,棋盘应声崩碎,玉屑四溅,棋子也?从当中断开?,颓然滚落在地。
刘钦悲怆而笑,哀声震天:“我?妄为人师!一败涂地啊!一败涂地!”
下一秒,刘钦再?无犹疑,抓起匕首狠狠往颈部一抹,鲜血喷溅而出,将?面前的一切都染的通红!来人轻轻抹去脸上的血点,轻叹道:“当真文人傲骨,满腔热忱,可惜……”
他俯身上前,掰开?刘钦紧握的手,将?匕首取了出来,动作利落地将?他至死不肯阖目的头?颅割下,放在刘钦自己的掌中。
寂寥无人的书房之中,“捧头?判官”端坐堂前,怒目圆睁,似乎有无尽的怨仇与不甘,他的面前摆着一盘被鲜血祭祀的,被砸得四分五裂的残棋。这?便是沈忘和柳七第二日一早所看?到的场景。
易微往屋中小心地瞄了一眼,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叫,下一秒便狠狠踹在楚槐安的小腿上,后者仅仅皱了一下眉,却是一声不吭:“楚槐安,这?就是你看?的人!?这?下好了,三个考官全?死了,春闱还怎么考!你让舅舅怎么跟皇上交待!”
楚槐安一言不发,脸上皆是隐忍,他知?道自己深负戚继光的照拂,对于?易微的拳打脚踢从不曾有任何的反抗。
程彻心中不忍,他和楚槐安一向交好,便赶紧挡到易微和楚槐安之间,柔声宽慰道:“微儿姑娘,这?……这?也?不赖楚兄弟。”
“不赖他,赖谁,赖你吗!”易微眼刀一扫,这?下连程彻也?低下头?,再?也?不敢说话了。
屋外三人各怀心事,屋内,柳七已经开?始对尸体进行勘验,而沈忘则抓紧时间查看?现?场遗留的线索。
这?刘钦刘大?人明显是爱棋之人,家中收藏着堪称古谱之王的《梦入神机》,与今年刚刚刊印成书的《适情?雅趣》,还另有棋谱若干,精美的棋盘数十副,说是棋痴亦不为过。
绕到案前,沈忘的脚尖踢到了什么东西,他蹲下身,缓缓捡起滚落在地的棋子。那是一枚断成两块的卒子,它的旁边还迸溅着数片象棋棋盘的残骸。
爱棋如命之人,又岂能毁弃棋子,砸碎棋盘呢?就好像爱书如命的施砚之,又岂会将?自己亲手撰写的书卷弃若敝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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