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之妻: 50-60

您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故人之妻》 50-60(第20/23页)

见远处模糊的山色树色,这就是江东了。

    “绥绥,”谢旃看见她突然涨红的脸,连耳珠都是红的,不明白她怎么了,“怎么了?”

    从母亲口中听说过,从谢旃口中听说过。桓宣也说过。

    说他来的时候是梅雨天,从来到走一次也不曾看见过太阳。说墙壁上长霉苔,门窗上生蘑菇,衣服一碰就出水。那时候烛火朦胧,他灼热的胸膛从身后贴着她,凑方才遭遇数百个押送力伕往平城去做苦役的官军,因为烧杀劫掠百姓被他们撞见,他下令全歼。那些力伕乍然得救,一大半都不肯再回北人的州县,吵嚷着要跟他去六镇讨生活,眼下顾冉他们正在清点核验,决定去留。

    在她耳边,语声突然暧昧下去:你也是。

    心里突地一跳,急急转过脸去。

    “没,没什么。”傅云晚定定神,努力想要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影像从眼后赶走,可怎么都赶不走,桓宣的脸,他灼热坚实的胸膛,甚至他发着涩粗重的呼吸都好像在耳边,让她心慌意乱,耳朵烧得通红,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绥绥,下船吧。”楼船缓缓驶向码头,谢旃为她披上裘衣,他眼中带了笑,走上甲板,“我们到家了。”

    夕阳最后一道金光拖在水面上时,看见远处雾蒙蒙的山,冷翠掩映中高大的城池,建康城到了。

    到家了。眼后一霎时闪过想象中碧青的山,漫山遍野各色的野花,傅云晚情不自禁,向北边最后回望一眼。

    桓宣收回大刀,刀刃上滴滴答答,血珠争抢着落下。

    烟水茫茫,看不见来路,离开邺京,离开兖州已经那么远。短短五天,恍如隔世。他现在,到了哪里?

    雁门关后。

    “明公,今天就是除夕了。”王澍望着渐渐灰暗下来的天幕,笑着说道,“方才那一战从官军手里抢了五袋腊肉黍米,再加上后些天搜罗的米面蔬菜,今夜可以加上一餐,让将士们好好过个年了。”

    桓宣望着远处,地面上黑乎乎的一团,是方才从那队力伕脚上除下的镣铐。

    走过去捡起。两指宽的扣环,中间连着拇指粗的铁链,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坚硬冰冷。方才那些力伕中也不少八尺多高的汉子,被这东西锁上后连行动都艰难,只能忍气吞声任人摆布。

    桓宣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着。太沉了,不适合她。

    第 59 章   第 59 章

    车子驶进幽深高大的城门,窗户留着一点缝隙,傅云晚从缝隙里望出去。

    天色已经蒙蒙黑了,因为是除夕的缘故街道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只有树梢房顶,高高低低挂着许多盏灯笼。

    走马灯绣球灯莲花灯,文采辉煌,照得宽阔的街道上一片片五彩朦胧的光晕。这街道与邺京,与兖州都不相同,地面便是不落雨也带着微微潮湿的润泽气息,并没有邺京那种车轮驶过尘土飞扬的情形。街道两旁种着高大的常绿树木,树底下还有些冬日也不曾凋零的花草,随着晚风送来一阵阵清气,让人压抑了许久的心境陡然一下,轻松了一大截。

    傅云晚贪婪地看着,嗅着。江东,建康,母亲的家。她终于回来了。

    走过千山万水,走了整整十五年,素未谋面的家乡。

    “绥绥,”谢旃将窗户推得更开点方便她看,眼中带着和她一样的欢喜,“我们到家了。”

    到家了。鼻尖发着酸,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流动着,哪怕再多哀伤遗憾,在这一刻,心里的欢喜是实在的。

    他果然要走了。从今后老死不相往来。傅云晚沉默着,点了点头。

    皇城,大将军公署。

    桓宣又梦见了傅云晚。他们在接吻,这次,他在上面。胳膊压着胳膊,嘴唇贴着嘴唇,袖子撕开了,嫣红一点胭脂痣,她眼角沾了泪,凉凉地蹭在他眼角,再细看不是泪,是谢旃的血。

    “明公。”有男人的声音突然传来,桓宣猛地惊醒。

    王澍候在面前:“若是疲累,到榻上歇着吧。”

    又一个荒唐无耻的梦。大白天靠在案上,就能睡着,就能入梦。桓宣坐正了:“什么事?”

    “傅娘子那边安排好了。”王澍含糊说着。

    桓宣顿了顿。她要走了,谢旃也不在了,也好,明天去六镇之后,这邺京城也就再不必回来了。

    “又收到了信,”王澍从怀里取出,双手奉上,“还是突然放在桌上的。”

    是谁?能够随意出入谢家,在王澍眼皮子底下一次又一次送信。桓宣拆开看着,落款依旧是张抗,行文依旧是毫无来由的熟悉感,就好像张抗对他极是熟识似的。但他们根本就是素不相识。

    “属下新近查到,张抗当年曾与傅娘子的母亲订过亲。”王澍又道。

    桓宣有些意外,一次两次给他写信劝归,与这段旧事,可有关系?

    “大将军,”门外走来宦官,“陛下传召。”

    显阳殿。

    元辂丢过军报:“六镇急报,柔然强攻御夷镇,镇中还有府兵叛乱,你定的是明天走?来不及了,今天走吧,快些。”

    桓宣顿了顿,原想着明天送走傅云晚他再出发的。但诸事都已安排妥当,他便是早走一天也不妨事,朝中有范轨镇着,军情又这么紧急,元辂应当顾不上她。还有那些一天比一天荒唐的梦。早走也好。“是。”

    “立刻动身吧。”元辂看向范轨,“老太师不是有军情要与大将军商议么?不如送大将军一程,边走边说。”

    “好,”范轨从榻上起身,“我送大将军一程。”

    他快步走到桓宣近前,与他一同往门外走去:“我们从东门出城,正好路过前军营,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桓宣问道:“什么东西?”

    绛纱帘幕挑了起来,露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是绥绥吗?”

    傅云晚张大眼睛,仰头看着。从眼后形容清癯的老人眼角的纹路,眼中的慈爱,从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和鬓边花白的头发里一点一点搜寻着母亲的影子。是外曾祖父,是他,血脉亲情,难以言说的亲切和亲近骗不了人。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用力点了点头:“曾祖,是我。”

    “好孩子,”顾玄素伸出手,初次相见,却好像是日日相伴一样,天然便是亲近,“曾祖带你回家。”

    傅云晚颤抖着,轻轻握住。

    那样温暖柔软,亲人的手。她终于回家了。

    身后脚步匆匆,谢旃来了,他躬身行礼,在跟顾玄素说着什么,可傅云晚都已经听不见了,握着外曾祖父的手坐上牛车,挨着他一起坐着,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一场美好的梦。

    叮当叮当,驾车的老牛脖子上挂着铃铛,在除夕的夜里敲出柔和的声响,街上有的行人认出了顾玄素,纷纷在道旁拜见问候,那样柔和纯正的南音听在耳朵里,是家乡的另一种表达。

    回家了。到此时,所有那些关于家的想象都变成了实际的存在,变成了顾玄素花白的头发慈和的笑脸,傅云晚紧紧抓着他的手,说不出话,只是极力靠近着,眼也不眨地看着。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设置

字体样式
字体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