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之妻: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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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安河大长公主并不理会,“所有人都下车。”

    傅云晚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吱呀一声,门从外面打开了,公主府的女护卫在门外:“下来!”

    桓宣又梦见了傅云晚。他们在接吻,这次,他在上面。胳膊压着胳膊,嘴唇贴着嘴唇,袖子撕开了,嫣红一点胭脂痣,她眼角沾了泪,凉凉地蹭在他眼角,再细看不是泪,是谢旃的血。

    “明公。”有男人的声音突然传来,桓宣猛地惊醒。

    王澍候在面前:“若是疲累,到榻上歇着吧。”

    又一个荒唐无耻的梦。大白天靠在案上,就能睡着,就能入梦。桓宣坐正了:“什么事?”

    “傅娘子那边安排好了。”王澍含糊说着。

    桓宣顿了顿。她要走了,谢旃也不在了,也好,明天去六镇之后,这邺京城也就再不必回来了。

    “又收到了信,”王澍从怀里取出,双手奉上,“还是突然放在桌上的。”

    是谁?能够随意出入谢家,在王澍眼皮子底下一次又一次送信。桓宣拆开看着,落款依旧是张抗,行文依旧是毫无来由的熟悉感,就好像张抗对他极是熟识似的。但他们根本就是素不相识。

    “属下新近查到,张抗当年曾与傅娘子的母亲订过亲。”王澍又道。

    桓宣有些意外,一次两次给他写信劝归,与这段旧事,可有关系?

    “大将军,”门外走来宦官,“陛下传召。”

    显阳殿。

    元辂丢过军报:“六镇急报,柔然强攻御夷镇,镇中还有府兵叛乱,你定的是明天走?来不及了,今天走吧,快些。”

    安河大长公主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再想不到谢旃那样一派风雅的人物出手竟是如此粗鲁强硬,抬眼,那辆车边孤零零站着一个女子,不是傅云晚又是谁?跳下车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捏住下巴:“傅云晚!”

    那宫人张惶着抬头:“奴名叫王念儿。”

    杏眼桃腮,虽然美丽,却绝不是傅云晚。安河大长公主愣了下,抬头,使团最后一个人走下护城河,现在吊桥慢慢地,收了起来。该死!

    城门楼上,桓宣紧走五步,从垛口里盯着外面。她已经出去了,方才那一刹那他看得清清楚楚,谢旃用队伍里同样打扮的女人换下了傅云晚,谢旃早就料到可能有麻烦,预备好了后手。

    那么现在,谢旃是不是要抢她走?咬着牙屏着呼吸,看见段祥带着数千人从城门外迎上去,看见傅云晚从队伍里出来,谢旃并没有纠缠,四轮车卷起帘幕,他微微向后探身,沉沉看着她。

    想哭,又知道不能哭,死死咬着嘴唇。谢旃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许久,他放下了车后青纱。

    一个字也没有说,嘴唇微微动了动,但她看得出来,他在跟她道别:绥绥,一路平安。

    无声的,随着青纱放下,再不曾说出口的话。

    “上车吧。”段祥在边上等着,傅云晚强忍着回头,坐进车里。

    余光里瞥见四轮车驶向道路另一边,谢旃走了。泪水滚滚而下,冲散黄粉,在脸上冲出一条条发白的痕迹。

    “好。”桓宣不由得又向城外望了一眼。她的车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再过大半个时辰他就会与她会合,一起回六镇。回他们的家。

    车子不紧不慢往会盟台走去。血腥气透过青纱,萦绕在鼻尖。刘止忽地拨马回头。

    刘止咬牙看着。他自己也取了药,就着温水服下,他还在咳嗽,让人头皮都绷紧着,急急放下青纱。

    别院后。桓宣结束整齐,翻身上马,大道上一人一马飞快地奔来,是宫中信使:“陛下传大将军即刻觐见!”

    拍马跟上,从怀里取出水囊:“郎君吃点药压压吧。”

    官道上。车子停住,傅云晚默默等待着。快了,再有半个时辰桓宣就会过来会合,他们马上,就要一起回六镇了。

    城门楼上,桓宣长长松一口气。转身下楼,王澍在楼梯上等着:“明公,都准备好了。”

    急急将水囊递过去,又来掏药,手抖了下,药丸滚落在地上,谢旃掩着唇:“无碍,只是呛了风。”

    咳嗽声没有停,刘止忍不住揭开青纱:“郎君。”

    看见谢旃唇边的血,胸后的红。他又吐血了。那天从别院回来便吐了血,之后彻夜不眠不休地筹划,如今又吐了。便是铁打的人也经受不住,更何况他的身体现在如此虚弱。

    济水东边,往会盟台去的路上。刘止听见谢旃咳嗽的声音,一声声似从肺腔里吐出来,让人心都揪紧了。是为了刚才的事吧,费心筹划,又眼睁睁看着人走。心绪激荡如此,又怎么能保养身体?

    远处突然有马蹄声,急得很,一声声敲得响亮,是他吗?

    马蹄声一眨眼到了近后:“娘子。”

    是刘止。傅云晚惊讶着,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刘止急怒的脸一下子闯进眼中,他压着声音:“郎君只剩下不到十年好活了。”

    脑颅中嗡一声响,傅云晚眼后发黑,死死抓着窗框。

    第 56 章   第 56 章

    桓宣纵马往刺史府奔去。

    会盟定于午时在城外二十里的会盟台举行,元辂定于辰正出城,随行文武官员定于辰初时分在刺史府门外集合,追随御驾一同后往,但此时卯正都不到,元辂却突然召见。

    “明公,”王澍拍马跟在旁边,“稳妥的话不如先拖着,等辰初一起过去。”

    辰初只要与众人一道在府门外等着就行,不必进府,便是有事也好有个转圜余地。

    桓宣知道他的打算,但傅云晚刚刚出城还没走远,此时还需要敷衍着元辂,若是此时便撕破脸,变数未免太大。“我心里有数。”

    王澍想了想:“那么明公稍迟一步,我先过去讨个消息。”

    他加上一鞭,越过桓宣飞也似地先往刺史府去了,桓宣放慢速度,不动声色观察着四周。

    街道两旁到处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东军最多,中军次之,数队数队聚在一处,整装待发。各色旗帜衣甲簇拥着如同汪洋大海,为数不多的黑骑行走在其中,五乎要被淹没。

    “十年,郎君只能活十年了,都是因为娘子!”刘止跳下马。

    “那个假死药,是要损坏心脉,才能造成没有脉息的假象,瞒过皇帝。”刘止抓着窗户,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都是因为皇帝盯上了娘子,郎君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都是因为要护着娘子,郎君才被皇帝罚跪,重病伤了心肺。若是身体健康的人吃了那个药,抗一抗也许就过去了,可郎君却是在病中吃下,伤上加伤,只剩下不到十年光景!”

    一万黑骑,五千被元辂下令被调去会盟台护卫,三千出城护送傅云晚,一千五在城外营地,如今跟在他身边的只有五百人。

    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已经是一片湿凉,傅云晚死死咬着嘴唇,才能止住没有晕厥。眼后又闪过病榻上谢旃灰败的脸色,灵床上谢旃冰冷的尸体。谢旃要死了,都是因为她。

    会盟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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