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月临春阙: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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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了下,眉头深蹙,掌心闷闷地拍在案上,“那这些事,你早可对朕直言,为何偏要铤而走险?难道你告诉朕你的父亲因楚逆而死,朕反而会杀了你不成?!”

    “因为臣不敢!臣不敢越职言事,臣有错在先,没有那般坦荡!臣有内顾之忧,臣是孤雏腐鼠之身——臣!只是,一介医官。”

    顿首之声自冷硬的地面激荡而起,良久才落了下来。

    天已大亮了。

    ……

    虽然露微已能自行揣摩出许多关联,但从谢探微口中拼凑出完整的事件时,她还是不免心底生寒。

    露微原已知晓的是,李元珍在朝中党羽遍布,父亲先前遭贬流放,以及后来赵家的流言等事都是李元珍的手段。及至保宁坊遇险,她也能猜到李元珍豢养了私兵。

    然而,却远不止如此。

    李元珍初为雍王,在改封之前,已往封地雍州开府。便自那时起就结交了一批镇守雍州的军将,以备起事。虽然二十年前未成,却一直以财货名位相笼络。

    雍州本与咸京近在咫尺,守军亦多达两万,而李元珍在南营州经营了二十年,私兵之数亦以万计。故此,若真相攻,咸京虽有足够的兵力,却难免是一场浩劫。

    万幸的是,皇帝从未觉得李元珍能够无兵谋反,便也从未在兵事上放松警惕,在晏令白的密探下早已防备。

    为了不惊动逆党,皇帝没有调用戍卫咸京的军队,更没有从楚地就近用兵,而是让晏令白不动声色地从甘州所辖的军队中调兵弹压。这亦是最初皇帝调晏令白任金吾将军的用意。

    等到紫宸殿设局之前,久经沙场的甘州军早将楚逆的私军收拾得服服帖帖。而雍州军本为朝廷军队,守将一见晏令白,便知事情暴露,干戈未动,悉已认罪。

    此后为了继续稳住逆党,李元珍在咸京城中受到的军队传信,都是晏令白用他们私造的印信假传的消息。便至此,一张天罗地网,皇帝终是师出有名。

    “微微,是不是还在害怕?不然,我哪儿也不去了,今天就陪着你。”

    出宫归家的马车里,露微一直沉浸深思,才一抬头,却见谢探微一副忧虑不已的样子。她略一怔,倒明白话中所指是自己被掳去楚王府之事。但她先前已详尽描述了一遍,除了有些蹊跷,自己并未收到半分伤害。

    “我不怕,只怪自己大意,也没想到他们敢在宫里动手。幸而方才去看过太子,也无事,就好了。”

    然而,露微沉思之际,谢探微却也就是在想这个,便也并不能放松,“以李元珍的身份根基,在宫中安插眼线其实比他在朝中行事简单,此事我会告知阿父细查,这些人一个也跑不掉。但此事也怪我,那日在莲池,我就不该许你留在宫里。”

    露微笑了,但又不禁想起谢探微之前说过,要自己不能跑得比他快,愧意自心间乍起,“对不起,我错了,可冬至已经关了我一夜,算是惩罚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谢探微苦笑,将露微紧紧揽进怀中,“你没错,你做得好。只是此事,冬至做得更好。”

    露微眼中酸涩,伏在谢探微的肩上,忽而生出无限贪婪,有些不肯分离了,这感觉,亦叫做踏实。

    “我原也不想做让你分心的事。可昨夜有变,我突然就没底了,就算是杯水车薪,也想去帮你,故而,也并没有想得十分周全。”

    “微微,你多余解释了。”谢探微在露微耳畔吐出极温柔的气息,拍抚着她,一字一字,悠然念道:“来日方长,下官唯愿赵学士日日指教相帮,终生而已。”

    ……

    回到崇贤坊家中,露微便见乔娘已准备好了沐浴用物,一问才知,原是谢探微早一步叫人回来传了话。再问起家中情形,父亲果然未归,连长兄赵启英也一早匆匆进了宫。

    “这*些日子都不见娘子回来,家翁也忙得不见人,宫里难道出什么大事了?”

    方沐洗完毕,坐在镜架前理发,乔氏就问起来。露微一笑,倒是不知怎么解释这件天大的事,说来也话长。

    “过两天乔娘就知道了。今日朝会时间不会短,你去长嫂那里传个话,叫她安心等着,另外也叫厨下备些清淡的饮食。”

    乔氏当然知道自家的这个小娘子胸中有丘壑,便听话听音,也无谓问个底,但刚要转身去安排,又被叫住:

    “叫雪信来见我。”

    乔氏看了露微一眼,也不知有什么话要交代,“她和丹渥正收拾浴房,娘子有什么事就吩咐我吧。”

    露微摇头,“乔娘去歇着吧,我只要她来。”

    【作者有话说】

    李元珍这个玩意儿到这章就算是完了,但是应该能看出他失败的很仓促,因为这事情还没完哈,副线暂时消停一段时间,我们来写宅斗甜文(我认为的甜哈~)哈哈哈~

    第52章 啼笑

    ◎寒灰之躯,重燃之幸◎

    杨家门侧阍房里,陆冬至和杨淑贤对坐许久,也沉默许久。陆冬至是按昨日约定,一解禁就奔赴了杨家。杨家父兄早已更衣入朝,他似乎也没什么久留的理由。

    但,就是动不开步子。

    “陆冬至,你昨天为什么吓人?”

    沉溺在一片无端寂静里的陆冬至被这话语猛一惊,其实音量并不高,却颇严正,“呃……宫里抓人呢,出了大事,只是,只是怕生变,对……对不起啊。”

    陆冬至刚到时已稍解释了昨夜的情形,这时又看杨淑贤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不免又添了许多心虚,搜肠刮肚又道:

    “昨天夜里,我把露微也关起来了,她想去帮谢探微,可有危险,我既不能让她涉险,也不能对不起谢探微。”

    忽然提到旁人,似是前后无关,但淑贤望着望着,眼眶却泛红了,“你怕所有人有危险,就没想过你自己?”

    眼前少女语调虽缓,可眼波盈盈之间,更是直白而无拘。陆冬至不禁倒吸气,身躯随之板直,脊梁似有汗下,心头亦觉被什么撞了下,发沉也发闷,说不出一个字来。

    “冬至,你今年多大了?”过了半晌,杨淑贤忽问。

    陆冬至还未回过味来,干眨了两下眼,放在膝上的双手将袍边抓出了两个鼓包,“二十二。”

    “哦。”淑贤意味悠长地点了下头,“我阿兄问的。”

    ……

    未及三日,李元珍案便有了发落。

    李元珍罪犯大逆,难逃一死,再则位尊,也难抵悖逆之举绵延两朝,一无可悯,即判弃市。至于党羽信从,皆为绞刑,妻妾亲族,亦随坐从诛。

    露微也曾读过一些国朝律法的书,可当听见舒青要也在“从诛”之列,却还是泪下潸然。而她那夜相劝舒父自首之举,于此大恶,也毫无杯水之力。

    露微只见过舒青要两面,一次是宫宴上光华耀眼的楚王妃,一次是王府里紫衣单薄的深闺妇。只这两面,露微便已不记得自己曾经有没有恨过她了。

    那三年,终不是她的错。

    这些充满肃杀的字眼再是不忍深闻,也早已化为邸报传送天下百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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