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 11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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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结束了。天地初开般的寂静里,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云相奚提剑朝云相濯走来,通往上界的天门在他背后的高天之上轰然打开,每一步都像鼓点在云相濯心中轰然响起。

    远处传来一道尖锐的清啸。云相奚身畔多了什么。

    一团璀璨至极的虚影,里面有万千剑形演化。云相濯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幻剑山庄几百年剑道积蕴生成的剑脉,无量空境。

    无量空境积蕴着至精至纯的剑道真意,乃是天生天化的剑道精魂。幻剑山庄未闭门的时候,天下剑修都想前来一悟。

    “我走后,它来教你。”

    云相奚手腕翻转,剑脉寒光湛湛,里面万千剑影变幻,他将它一寸、一寸打入云相濯的心口。

    剑脉甫一接触到身体,一口血就从云相濯口中吐了出来。

    人身孱弱,不是能蕴藏剑脉之物。可是剑脉化入心魄,才能发挥最大效用。云相奚的手没有停顿,缓慢而坚定地将剑脉往云相濯心口推去。

    云相濯一口又一口地吐着血,胸中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苦,他听见剑脉悲切的长鸣,万千剑形在剑脉之中显现,万剑锋芒与云相奚相激,它好像想反抗云相奚,想保护他,可它还是最终一寸寸没入云相濯的心魄之中。

    最终,剑脉用掉大半,余下的已经无法推入。人身有大限,再进一分,云相濯就会灵台尽毁,爆体而亡。

    还是太小了。

    云相奚收手切断了余下那小半剑脉,璀璨的光华已经黯淡,它散落在地。

    云相濯依然站着,没有倒下。云相奚伸手,缓慢地抹去他唇畔血迹。

    遍身鲜血、未及腰际的孩子一下又一下艰难地喘着气,他抬头看着他,眼神平静淡漠如许。

    “我要走了。”云相奚对他说。

    风里,云相濯沙哑清寒的嗓音响起,一字一句。

    “云相奚,我会杀了你。”

    云相奚深深凝望着他,最终,归于一笑。

    “我会在仙界等你。”云相奚说,“一直。”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走上一模一样的剑道,固然很好。

    中途改道,练成截然不同的剑法,最后依然来到他面前,亦无不可。

    恰好,在这世上,不论是同路道友,还是殊途仇敌,云相奚都没有过。

    “相濯,保重。”

    云相奚飞升了。

    这样的一个人,他飞升了。

    其实没人教过云相濯善或恶,对或错,这一切对云相奚来说都无意义。关于这些字眼,云相濯也只是从他人或母亲口中听见只言片语。

    他们说,人之初,性本善,天有其规,地有其轨,善必有赏,恶必有报。

    其实,那只是人心中的愿望。

    世有长生之仙,亦有长生之魔。天道无善,天道无恶。人本无善,人亦无恶。

    真正有的,唯有生、死、胜、败而已。

    那一天,即将满六岁的叶灼仰头看着无尽的天空,直到那通往上界的天门缓慢地合拢,消失于远方天际。那里面风起云涌,光怪陆离。

    云相奚,你一定要活下去。

    带着你的剑道、你无情无尘的心一起。

    第112章

    雪渐渐小了,但还在下。

    雪地里一个拄着剑,缓慢地向前走的人。他还很小,不到成人的腰际。他衣上层层叠叠的血已经干涸了,那是一种浓稠的、浑浊的深深红色。

    夜色也是浓稠的,像没有研开的墨。可是雪光映在那孩子的脸上,透出的轮廓像冰一样剔透,像冰一样通明。

    他向前走。

    乌黑的头发散下来,他浑身上下都是失血的苍白,每走一步,全身所有血肉都在细微地颤抖,他的动作并不像常人一样,因为他全身的经脉都一寸一寸断了,所有的灵力也都一起枯竭。任何人看见他都能知道,他每走一步,要忍受怎样撕心裂肺、贯入骨髓的痛苦。

    但他还是在往前走,他有一张精致鲜明的面孔,在那张面孔上看不出任何痛苦或愤怒的神色,只有纯粹到冰冷的一种平静。他的眼睛里好像空无一物,他只是往前走。

    他好像已经分离破碎,可是又好像永远、永远不会倒下。一柄剑的剑锋永远不会磨损。

    他必须向前走。

    经脉断了,就再续上。四肢变得迟钝了,就让它们一直这样动。灵力干涸了,就再汲取到气海中。境界跌落了,也还可以再提升。

    剑折了,可以再铸,道断了,可以再修。他会一直这样往前走,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挡住他向前的脚步,任何痛苦也不能。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低头看向自己似乎已经濒临极限的躯体,他顿了顿,让新摄来的灵力注入破碎紊乱的经脉之中,然后,他继续走。

    离渊在他身后落下半步的地方。他走一步,离渊也走一步。

    这样的距离和位置,如果他摔倒,离渊就能把他接住,将他拉起来,如果他不想走了,离渊可以把他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肩头,带他继续向前。

    如果他永远这样往前走,离渊就永远这样守在他身后,走过一步、一步、又一步。

    ——虽然,这只是一个过去的、遥不可及的幻影。而他伸出手,只能触碰到无一物的虚空。

    离渊依然陪他走在雪中。

    直到天上飘雪渐渐停了,风变得不再像那样寒冷,而进入心魔幻境之初似是而非的触感重新出现,雪面上,居然逐渐能浮现出他浅浅的脚印,虽然,几近于无。

    “叶灼。”离渊喊他的名字。

    那孩子依然向前缓慢地走出一步。他遍身狼狈,他的心却依旧透澈如琉璃。

    “叶灼。”离渊说,“你一定能走过去。”

    那孩子的脚步轻微地顿住了。

    离渊看见他缓慢地回过头,看向自己的方向。

    那目光是在看谁?这时候离渊听见背后传来匆忙散乱的脚步声。

    他也回过头去,看见一个墨蓝色的仓皇身影跌跌撞撞朝这里赶过来,那步伐甚至比这个五六岁的孩子更加散乱。

    离渊看见了那张不复风流戏谑的、失魂落魄的面孔。

    ——是铸剑师。

    雪地里,一个满身是血的孩子静静地看着他。铸剑师看见云相濯的身影,本已苍白的面庞更失血色。

    “小濯!”他运起轻身步法匆匆落在云相濯面前,跪下去,颤抖的手指抚上叶灼的面颊,“小濯……你怎么在这里……你身上好多血,你痛不痛?你身上怎么了?”

    他看见云相濯缓慢地摇了摇头。

    铸剑师深呼吸一口气,身躯仍然剧烈地颤抖。

    他握着云相濯的肩膀,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与那冰凉的皮肤相贴,深深地闭上眼睛。

    这是云相濯第一次没有避开他的触碰。

    “小濯,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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