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钗缘: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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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笄的年轻姑娘,将一身反骨掩饰得极好。

    却在最后猝不及防地给她下了一封战书。

    以藤喻人,辛辣又讽刺,如同一记无声的耳光。

    曲雁华承认,在那一瞬间,她被激怒了。

    短暂的思考后,又冷静了下来。

    步步为营才上得高台的人,从不会小瞧任何一个看似弱小的对手。

    那姑娘明明可以继续装下去,偏偏撕开脸皮,一定留了后手。

    曲雁华蘸了一点儿胭脂,轻轻点在唇上,敛下眼底一抹思索。

    顺着这条藤想下去,能让一个小姑娘胸有成竹有底气的,无非是……

    浔阳的老掌柜们。

    她眼底泛起丝丝笑意,却无端让人心底生寒。

    “自数月前,咱家铺子里的掌柜们就不老实,心野了。想来是姑娘从中弄鬼呢。”赵妈妈偷偷瞅着她的脸色,试探道:“于此事上,奶奶可是早有成算?”

    “她有张良计。”曲雁华微勾唇角,“我自有过墙梯。”

    这话未说透,赵妈妈却深知自家主子这些年的利害。

    外人端看大房声势显赫,又有冯氏把持着当家人的头衔。实则,眼前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二房奶奶,才是真正举足轻重的人物。

    又过了半晌,刚去招呼人的小厮去而复返,上前道:“尊奶奶的意思,领着姑娘在花厅好生招待,现下茶已喝过三盏,再不好有托词,只得来问奶奶多早晚去?”

    “没眼力劲儿的蹄子!她是哪个,怎就劳动你来请奶奶。”赵妈妈眼风一扫,叱责道,“莫说等个几盏茶的功夫,便是几个时辰又有甚么值当的?”

    她还待发威,却被曲雁华缓缓一抬手制止了。

    “我就来,只管回她去。”

    适当的等候是留足彼此盘算的时间,若耽搁太久,反倒像是最下乘的手段,不是聪明人对弈的路子。

    另一头的清懿,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自从被领进小花厅,她便安稳地坐着喝茶,不多问一个字。

    碧儿静静侍奉在侧,主仆二人也不曾有一句交谈。

    自有默契流转在眼神流转之间。

    早在数月前,她便打发碧儿私下联络了阮家商铺里的老掌柜。

    之所以有这一手,皆因清懿知道许久前的一桩底细。

    阮妗秋虽信任曲雁华,却到底出身商户,耳濡目染之下,天然有几分保底的成算。

    当初虽说是将嫁妆里的商铺田地赠予曲雁华,却并非是将地契一并给了,而是另有一张借与使用的单子。

    时下律法并未如此精细,只略略有个典故章程好教前人依照旧例而行。

    故而阮妗秋这张单子,乃是开天辟地头一个借与使用的条款。

    倘或清懿不清楚其中底细,如上辈子一般蒙在鼓里,那这块肥肉她连边儿都沾不上。

    现下她不仅找到了原有的纸契,还寻到了原先商铺的老伙计。

    这些掌柜们都是浔阳人士,祖辈父辈都跟过阮家老爷子,十分忠心。

    一听是阮家旧主来信,没有不从的,纷纷响应了罢工,只听清懿的一声号令,他们便如臂指使,甘为驱遣。

    不多时,一群丫鬟媳妇簇拥着一个盛装女人出现在游廊口上,她莲步轻移,不急不缓踏进门,才弯着眼笑道:“让懿儿久等了,还望莫要见怪。”

    清懿放下手中的茶盏,垂眸掩盖着眼底的沉思,微笑道:“姑母贵人事忙,想必有旁的麻烦要处置呢,没功夫来招呼我也在理。”

    这话说得意有所指,曲雁华笑意顿了顿。

    自阮妗秋将这些商铺交予她后,便再没过问,一直到如今。

    因是借用契约,曲雁华没有换掌柜的权利。

    故而浔阳那批管事,被沿用至今。

    原本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前些日子,不知从哪家开始闹妖,一个个都扯起大旗要罢工,典当行、米店、银楼……连绵数十家,接连出乱子,甚至有几家主要进项的铺子,直接停摆了几个月,颗粒无收。

    曲雁华修养极好,仍不紧不慢地喝茶,淡淡道:“懿儿的话,总教我听不明白。我那铺子里确实遇到不少麻烦呢,难道……”

    她挑眉,看向清懿,“是你的手笔?”

    “何必装模作样,姑母也怪累的。”清懿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微勾唇角道:“上回我借了红银双藤的典故来敲打您,您又怎会不知我此番前来的用意呢?”

    “那日,您说银藤之命已是定数,该朝前看。我今日却是来告诉姑母,忘恩负义之辈贪图的东西,迟早要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良久,室内无人说话。

    丫鬟们有眼力地退下,余留她二人共处一室。

    点漆梅花缕金香炉里飘出阵阵紫烟,淡香扑鼻而来。

    曲雁华状似惋惜般叹了一口气,“懿儿何至于这般误解我,我怎会不念阮家姐姐的恩情?正是因着念情,我才为殊儿张罗上学的事,又想聘你来我家做儿媳,即便我再不好,也不能拿奕哥儿的终身大事开玩笑罢?”

    清懿讽笑一声,冷道:“姑母惯会巧言令色,却不必拿这些来哄我。”

    “殊儿上学本就不费什么心思,为了钓我这条鱼,你有甚么不肯的?再者,你口口声声说为了表哥终身才聘我,可在知道我带了阮家的钱财之前,你可曾有过这心思?”

    “程奕的心思干净,你这做母亲的却未必。”清懿冷冷道,“他可知你利用他的真情来哄我上钩?他可知你这所谓一心为他想的母亲实则贪图未来儿媳的钱财?他可知你前半生汲汲为营,踩着他人上位,一朝飞上枝头,便忘却来路,再找不回本心?”

    这一连串的质问,直直砸得曲雁华脸上的笑容挂不住。

    索性也就不装了。

    曲雁华眼底闪过不加掩饰的嘲讽,然后笑道:“不必说了,这样的话我听得多了,无非是想让我找回点儿良心。”

    这样的话,还有谁说过呢?

    记忆仿佛蒙尘,此刻却似拨云见月。

    在她出嫁的前夜,有人拖着病体执着等她一句答复。

    最后等来一块碎成两半的玉珏。

    当初寒微时的誓言心证犹在耳畔,此刻却如这枚断玉,烟消云散。

    她太知道自己想要甚么。

    家道中落时,她想攀上邻居哥哥,能每日读书习字。

    哥哥娶了嫂子,见到阮妗秋那一刻,她就知道,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女子,于是竭力做一个好妹妹。

    再后来,见识了皇城巍峨,世家滔天富贵,才知寒门弱小。

    即便阮家家财万贯,即便曲元德才华横溢,即便她品貌绝佳,却都抵不过一个家族数百年的底蕴与根基。

    那是一堵望不见顶点的墙,横隔在她攀援而上的路途中。

    旁人的起点,是她们这些人,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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