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 160-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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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桑双手抱膝, 蜷缩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一颗心?揪成一团。

    他再次清楚地认识到, 自己就是个废物,离了别人的保护, 他根本没法在这个危险重重的世界好好活下去。

    倘若今日能侥幸逃出生天,他不能再在何?家住下去,否则何?家必定会被他连累,家破人亡都有可能。那他能去哪儿呢?回行宫去,还是直接启程前往嘉虞城?此?地距离嘉虞城几千里远,单凭他自己如?何?能够平安抵达?更何?况他现在可能还怀有身?孕……

    前途渺茫, 扶桑惶惶不知所措,对澹台折玉的思念犹如?暴雨倾盆, 瞬间将他淹没。

    “玉郎,玉郎……”扶桑一边流泪,一边小声呢喃,“我?该怎么办?”

    就这样在黑暗中蜷缩了不知多久,扶桑猛地抬起?头来——有人来了!

    他用力捂住口鼻,唯恐自己发出任何?声息。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以致浑身?颤抖,手脚发麻,耳道嗡鸣,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那种?危险一点一点逼近的感觉实在可怖至极,眼泪失控般肆意流淌,纵使如?此?,内心?深处却还怀着一丝期待,期待着命运的眷顾——如?果不是足够幸运,他不可能活到今天。

    就在扶桑因惊恐过度即将晕厥时,柜门被人打开了,时间仿佛在此?刻停驻,扶桑泪眼朦胧地注视着站在门外的黑衣人,对方背光而立,又蒙着面,扶桑看不清他的容貌,却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扶桑想?求饶,可他发不出声音,只是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那里,面色煞白,双目圆睁,眼泪兀自流个不停。

    黑衣人抬手扯下蒙面的黑布,沉声问:“你受伤了吗?”

    扶桑还在耳鸣,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他眨了眨眼,眨掉蓄在眼眶中的泪水,视线恢复清明,他终于看清来人是谁,先是喜出望外,旋即又不敢置信,吃吃道:“薛隐……真的是你吗?”

    “是我?。”薛隐语气平平,“你受伤了吗?”

    扶桑忙不迭摇头,又哭又笑,哽咽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隐肃然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在柜子里蜷缩了太久,扶桑腿麻得?厉害,双脚刚一着地就要摔倒,幸好薛隐扶住了他,而后直接将他打横抱起?,转身?朝窗边走去。

    扶桑这才发现,门外围着许多人,皆是青壮男子,手握各式兵器,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却无?一人敢上前,显然都被薛隐打怕了。

    薛隐抱着扶桑走到窗边,腾出一只手推开窗,道:“抱紧我?。”

    扶桑意识到他要跳窗,立刻双手环住他的脖颈,顺势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肌肤相贴,一个冰凉,一个滚烫。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薛隐僵了一瞬,随即跃上窗台,足尖一点,飞身?而下。

    扶桑紧闭双眼,只觉得?夜风呼啸着钻进他的衣领和?袍袖,止不住地寒噤。

    落地时,薛隐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从摘星楼里逃出来的人们看见薛隐犹如?见了活阎王,避之唯恐不及,有的折回摘星楼,有的跑向荒野,有的仓皇登船。

    许多船只就停在不远处的渡口,薛隐抱着扶桑登上其?中一艘乌篷船,船夫不惊不慌,卖力摇橹,向着对岸行去。

    扶桑背靠船篷坐着,惊魂未定,循声回望灯火辉煌的摘星楼,犹自不敢相信,他竟真的逃出生天了,老天爷实在待他不薄。

    “朱钰对你做了什么?”

    闻言,扶桑看向坐在对面的薛隐,低声道:“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你就来了。”顿了顿,他不安地问:“你……你没把?他怎么样罢?”

    薛隐沉默少顷,冷冷道:“我?把?他杀了。”

    第169章 小太监169

    朱钰……死了?

    扶桑的心猛地一沉, 惊怔须臾,讷讷道:“你不知道他是嵴州知府的儿子吗?”

    “知道。”薛隐淡声道,“那又如何?”

    扶桑无言以对?。

    朱钰和君如月不睦, 君如月和薛隐应该算是朋友, 或许薛隐早就看朱钰不顺眼?,趁此机会除之而后?快。

    单凭朱钰是摘星楼之主这一点, 此人便死有余辜, 薛隐杀了他是为民除害,但他的父亲肯定?要为儿子报仇雪恨,何家?势必会卷入其中。扶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何家?家?破人亡,那和恩将仇报有什么分别?

    扶桑心念急转,未经深思熟虑便脱口?而出:“子不教, 父之过。朱钰作恶多端,他的父亲必定?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如你将朱钰的父亲也杀了, 以绝后?患。”

    薛隐闻言微怔。

    以他对?扶桑的了解,这不像是扶桑会说的话。

    扶桑有副菩萨心肠, 连路边的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如今却指使他取人性命,可谓是性情大变了。

    扶桑也被自己说出的话吓了一跳, 不等他改口?,便听?见薛隐沉沉地应了声“好”,将他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船头挂着一只羊角灯,在夜风中摇摇晃晃,昏黄的灯光洒在粼粼的水面?上,只能照亮方寸之间。

    篷中逼仄且黝黯, 身周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扶桑后?知后?觉地问:“你受伤了?”

    “没有。”薛隐向?来惜字如金。

    “那怎么这么重的血腥味?”

    “别人的血。”

    扶桑还有一肚子的话想问, 然而千头万绪一时?理不清楚,二人相对?无言,直到?小船靠岸,他们一前一后?下了船,而后?拾级而上,来到?了昨日何士隆领着扶桑走过的那条路。

    扶桑驻足,望着坐落在河对?面?的摘星楼,低声道:“薛隐,我可以再求你一件事吗?”

    “何事?”

    “一把火烧了摘星楼。”

    “好。”薛隐几乎不假思索。

    扶桑道了声谢,又问:“我们现在去哪?”

    薛隐道:“我送你回何家?。”

    扶桑踟蹰起来。他现在还能回何家?吗?

    朱钰虽然死了,但朱钰的手?下跟踪过他,知道他住在哪里,他们很可能会去何家?找他,若找不到?他,绝对?会拿何家?人开刀,何家?男女老少十一口?人,不管谁有个好歹他都会内疚一辈子。

    所以他还是得回何家?去,有薛隐在,定?能护他和何家?人周全。

    “薛大哥。”这是扶桑第一次这样叫他。

    从前薛隐是暗卫,甚少在人前露面?,只有在澹台折玉遭遇危险或有事吩咐时?才会现身,一路走来,扶桑没跟他打过什么交道,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与陌生人无异。

    “何家?于我有恩,而今却受我牵累,危在旦夕,我岂能弃之不顾。”扶桑满含愧疚道,“可我软弱无力?,连自保都不能,更遑论保护他人,所以……我只能求你,求你护何家?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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