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臣贼子: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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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族狼子野心,有时是没办法纯靠嘴皮子和脑子摆平的。就连南晋与搁古对话的底气,也是一看利益,一看兵力。

    这些李爻当然明白,他淡然一笑:“不用担心,防御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万一搁古人脑袋里养鱼听不懂好赖话,太师叔就带人帮他们把水控干净,给你出气,再让羯人知道到底什么叫天朝上国。”

    李爻既客观又主观,景平明白战术和士气在李爻手上从来是各走各的路。他话锋一转:“晏初,羯人与咱们多年纠缠,到底为什么?”

    在景平看来,羯人对南晋的挑衅有一种病态扭曲的疯狂,像块甩不脱的狗皮膏药。

    李爻眼波一转,嘴角弯起一丝蔑笑,尚未回答,头顶一声鸟鸣。

    他抬头,见是花信风养的鹞子回来了。

    军中传讯向来是用战鹰,花信风看中雀鹰灵巧,身型小巧,养了用作短途传急信之用。

    那鹞子在城关上空旋,找落脚之处。

    李爻吹着哨,展臂对当空打手势,雀鹰直冲他来了——稳稳落在他护臂上。

    鸟儿带回来一小块布边。

    是衣裳裁下的边角,字是花信风用碳灰写的,明显传信时极为仓促:信安城郊,你家别苑。

    话分两头。

    花信风领命支援松钗,追着对方留下的记号出了信安城越走越偏,眼看再往前去数十里,只有李家旧庄园一处地方可以落脚。

    当年信安城惨案发生之后,李爻的爷爷就将李家别苑废弃了。

    那地方如今荒无人烟,周围空旷非常不易设伏,还真适合作为藏身之处与人会面。

    历来灯下黑,无夷子多半是觉得李爻想不到他们能拿他家旧宅做联络点。

    花信风将小队骑军安置在郊外远僻之处埋伏,给李爻传信报告行踪之后,独自摸到别苑附近时,天色已经彻底深沉了。

    十几年无人打理的大宅,落于残月下、冷风中、荒野间,像一头静卧的怪兽,吓退胆小之人,诱惑好事者前去探查,然后化魂一口将其吞掉。

    当然,花长史艺高人胆大,不会心存怪力乱神的奇想吓唬自己。

    他弃马徒步,藏身于荒草堆中,潜行绕院墙看一圈,果然在不起眼的地方,看见松钗留下的记号。

    他奔院子角门去。

    多年前,花信风曾和小师叔在此小住。他依稀记得院子侧门边有棵歪脖老树,他和小师叔时而趁夜色借助那棵树翻墙出去,猎到野味在郊外烤了吃,然后再偷偷跑回来,各自回屋睡觉,全当无事发生。

    如今回想其实可笑。

    当初照顾别苑的管家曾是李老将军的副将,年岁大了改做家将。那老人家功夫了得,对小东家很是宠爱。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出去玩闹罢了。

    花信风透过夜色,老远见那歪脖树的影儿。

    如今树闹了虫子无人管,叶片几乎掉落光了,枯树枝支棱成一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像将死之人的枯手。

    都是命数。

    花信风见老朋友似的,在干枯的树干上一拍,跟着脚尖轻点,人轻飘飘地跃上墙头。

    别苑里没有高耸的建筑,他黑豹一样,极快地在墙上绕过一圈。

    黑咕隆咚的院子里,片点光亮都没有。

    看不出哪间屋里有人暗藏。

    花信风只得跃进院子,压低呼吸、步伐,依着记忆挨屋探寻。

    一进院子的影壁墙后是正堂,有没有人一眼就看清了。

    他正待绕过偏门,往二进院去,余光突然瞥见院角处有影子晃了过去。

    花信风环视四周。

    他确定那人不是松钗。

    因为刚刚的身影在脑海里重飘回溯——是个女人。

    他更不相信松钗那小白脸的功夫能高到将气息掩盖得毫无破绽。

    身型步伐活脱脱像个“鬼”。

    眼下,鬼影没了。

    花信风单手按在刀柄上,不理那东西,继续往二进院子去。

    刚过院门,他身后一阵清风,柔软得让他分不清由何而起,是否出自人手。

    但他戒备满怀,须臾之间,钢刀出鞘回劈。

    刀锋掠风,反射着月光。

    亮晃之下,他看清了——果然是个女人。

    一袭白衣,戴着垂纱斗笠半遮了脸。

    花信风刀锋已至,心道:没有杀气,是避役司的人?

    他顿挫间留手,钢刀刃口在离对方额头两尺之处略有停滞。

    惊变始于惊鸿一瞥,危机则消散于闪念。

    女人没想到自己被发现了,须臾的愣神后,身型飘闪,已至花信风身侧。

    二人的功夫路数在一招之内已见差别——一个沉稳开阖大气,一个幽阴如鬼魅。

    “女鬼”死里逃生,知道对方手下留情了,轻声笑,声音很清透:“将军莫着急出手,是自己人。”

    花信风刀尖指地,后撤一步,持着礼节和戒备微躬身:“冒犯姑娘了。”

    然后,他打量人。

    隔着朦胧的面纱,他隐约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心顿时暴跳如击鼓,人像被施下定身术。

    他难以置信,讷声道:“阿素……怎么是你!”

    眼下,他顾不得繁文缛节了,定睛直勾勾端详那女子。

    两眼之后,泄了气——对方的五官只是乍看上去像信国夫人,月色朦胧光影暧昧,又隔着垂纱,倩影灵动飘逸,才让他一时恍惚。

    定睛细看之后,是怎么都看不出是同一个人了。

    可那姑娘不知他的心思,似乎很开心,压着声音问:“花将军认得信国夫人?我这样装扮与她有几分相似?”

    花信风确定这人是避役司的高手,持着谨慎戒备不答反问:“认识我?尊驾是谁?”

    第106章 拿下

    姑娘“咳”了一声, 示意花信风到隐蔽的地方,而后拿出腰牌给他看,笑眯眯地道:“我是松钗啊, 将军还记得我吗?”

    花将军近来接连被吓, 短短两日, 已经数不清第几次差点被空气噎死:“松……!你不是……”

    不是男的吗!

    松钗对这般反应早习惯了, 笑道:“江湖上的旁门左道,”她摘了斗笠,“将军认得贺夫人, 我与她有几分相似?”

    花信风心乱。

    说不清是思念不得偿的悲伤, 还是不愿意有人扮作心上人的模样,沉声道:“晃眼看轮廓像,仔细看……”

    半点都不像了。

    他终归给姑娘留了面子。

    松钗悻悻:“资料有限,好不容易找来的画像已经破损了。”

    言罢, 她从小百宝囊摸出什么东西在脸上擦抹过,妆容即刻去了大半, 从嘴里抠出一对垫片、自鬓边揭下两片“假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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