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航: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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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语一半中文地在和Dylan交流,Dylan听不懂她的德语,中文也一知半解,急得小姑娘只好用英语。

    Jonathan没什么表情,他是骨子里傲慢的中产白人男性,对中国节日并无兴趣,也不像小孩那样只要热闹就开心。

    周沥不自觉皱了皱眉头,他望向窗外的鹅毛大雪,心脏莫名像是被剜了一刀。

    三分钟后,一个服务生推门而入,端着一个上菜盘,上面装着两盘冷菜。周沥看了一眼门外,没看见梁宛。

    “我出去一下。”

    周沥大衣还未脱,急急推开还没完全合上的门走出去。

    喧嚣声入耳,包间外的走廊上来来回回穿梭着人和餐车。

    但是,梁宛呢?

    一瞬之间,周沥感到有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他的肺部,透不过气,随之而来是他剧烈的咳嗽声。没咳两声,他用力压下这股不适,下颚逐渐绷紧。

    他给梁宛的手机打去电话。

    关机。

    再打,还是关机。

    握住手机的手指和掌逐渐变得青白,他飞奔下楼,灰黑色的衣摆不停撞击在楼梯的一节节柱子上。

    他环顾四周,满目刺眼的猩红色在暴动,唯独没有他想见到的那个人。

    奔到大街上,风雪迎面击向周沥,灌进他的喉咙,辛涩的咳意涌上来又被他压下去。

    这个时间,来吃年夜饭的人家都已到场,街上连车都寥寥无几。没有行人,没有梁宛。

    周沥的围巾留在了包间内,此刻一身灰黑色的他洇进了黑夜。

    片刻后,他疾驰在空旷的街道上。

    北京的街也只有这时才如此畅通无阻。但再快的车,也追不上飓风纵行的速度。

    周沥赶到梁宛家,空无一人。

    她的衣柜被翻过,翻乱的衣服没来得及重新折叠,她没有带多少衣服,逃得极度匆忙。客厅里的行李箱也少了一只。

    该死!

    周沥没有犹豫,再次驾车奔向下一个目的地。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

    远方的楼宇之间升起烟火,有人在偷偷点燃爆竹驱年兽。雪越下越大,烟花嚣张地在禁放区上空挑衅,手机在撕扯着嗓子叫响,不是梁宛。

    周沥不敢让心和情绪沉下来,不敢细想,他在失控的边缘游离,幽凉阴冷的面容有时晃过红色的火光。

    他怎么可以忘记,那可是梁宛。

    这是她第三次逃跑。

    再次不辞而别。

    周沥眯起眼,风雪让能见度越来越低。

    机场上空没有飞机在起落。

    寒夜寂静中,周沥剧烈咳嗽,耳廓怒至赤红,冷冷远眺着前路和夜空。

    他希望风雪永不停,将她牢牢困在这座城,哪儿都不许去,直到他找到她、锁回家为止。

    第74章 074

    梁宛整理行李的时候太过匆忙, 相机的机身重重撞在门框上,留下一条灰黑色的痕迹。她来不及心疼,装进双肩包内夺门而出。

    因为也许, 周沥会追过来。

    她希望他不会,但她不敢赌。

    她提前联系了一位本地老司机在花园酒店门外等,抄近路带她回家, 他清楚北京每一条胡同的走向,又用最快的速度将她送至机场。

    年三十的航班并不像往日那样多,航站楼人烟寥寥, 晚间的飞机更少。前往都柏林机场的航班将在四十五分钟后起飞,梁宛咽下喉咙里泛起的铁锈味,狂奔向柜台。

    柜台还有同司另一航班在办理值机手续,梁宛立即说明情况,优先办理。直到托运手续办完,她悬着的心才放下一半,再以极快的脚程赶去安检。

    因为距离航程显示的起飞时间近, 梁宛一路走的快速通道, 再小跑到登机口。

    这时广播陡然响起,不带情绪的清冷嗓音通知:她乘坐的航班因天气原因暂时无法起飞,起飞时间待定。登机口坐着等候的人,她也只好加入其中。

    北京的冬天太干燥了。

    她跑了这些路,嘴唇已经干到开裂, 嗓子眼里涌上来的血腥味让她想起高中冬季的八百米。她翻了翻口袋, 连润唇膏也不见了。她赶路着急, 没有准备空瓶子, 也接不了饮用水。

    风雪没有停止的征兆,长着翅膀的庞然大物整齐地在夜幕下休眠。

    幸好时间还不算太晚, 梁宛去星巴克买了一杯美式,靠着墙歇息。她平时不喝美式,太苦,她更喜欢拿铁或者卡布奇诺。周沥喜欢美式,有时还会额外加浓度。

    不过今晚,她不能让自己错过任何广播信息,必须维持一夜的清醒,苦味能让她皱着眉头提起神。

    年三十的机场里人很少,星巴克里也只有寥寥几位客人,大约是要飞到国外去工作,或者和那里的家人团聚。

    梁宛有英国的两年签,还未过期,她准备去那里。但这个时间没有直飞希思罗的航班,只能先去都柏林转一趟。

    她捧着中药般的咖啡发愣。

    从在花园酒店松开周沥的手开始,她就没停下过脚步,像是中途不敢泄力的八百米,一旦停下,就没法再跑起来。

    而现在一松懈,她的手竟然开始微微发抖,咖啡液从饮口飞溅出来,滴在她的虎口上。

    梁宛用力压下内心谴责自己的声音,为了好过一点。她又尽可能不去将心比心想周沥的愤怒和不悦,但做不到。

    可这才是正确的。

    从一开始,梁宛招惹周沥就只是想要一段露水情缘,而不是什么不切实际的地久天长。一步步深陷沉沦才是错。

    她都没有发觉他有多么迁就自己。当他眼底闪着光问她是否愿意和家人一起吃饭时,她才后知后觉周沥和她不一样。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也想和家人团聚。仅仅因为她不想,他就要做出牺牲。

    梁宛不想强迫任何人为了自己做什么。

    但她无形中强迫了他。

    同时,她也不想被迫回到“家庭”这个词汇中。

    她只是让一切都回到正轨上。

    逃跑的念头在一瞬之间产生,在他期待的眼神中立刻定型。

    梁宛认识到,她其实根本没有养育一个生命的勇气和责任感。

    广播的声音又响起,是播报其他航班延飞的通知。整座机场,所有飞机都停飞了,像冥冥之中一只无形手掌把她关在这里。

    梁宛失神地在星巴克坐了很久,直到员工提醒她即将打烊。

    把空了的杯子扔掉后,她买了瓶矿泉水,背着双肩包往登机口走,冰冷的椅子上已经睡倒一片。

    这时广播又响起。

    “各位旅客请注意,正在为您播送一则寻人通知,请梁宛小朋友在听到广播后立即联系就近工作人员,您的家人正在找您,谢谢。”

    广播又重复了一次:“您的家人周沥先生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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