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的品格: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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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拱手:“小店厨房确实是米面空空,不过这一条街上的同行,各个都和我们家一样,是积德行善之家,他们也做了酒菜,招待各位!”

    说着,一拍手,只听跑堂一个接一个上菜,叫唱道:

    “周氏布行送‘鸡子炒发豆芽’一碗!”

    “福宝来金银首饰行送‘海米煨菘菜’一碗!”

    “余庆商行送‘盐渍白萝匐’一碟!”

    “……”

    大家送的菜要么都是素的,要么只有一点点,店里诸位白食客人当下吹鼻子瞪眼,叫嚣起来,直到跑堂的大喊:“连州王氏送‘烤金猪’一只!”

    所谓烤金猪,就是一只烤的金灿灿、油亮亮、香喷喷的烤乳猪,偌大一个,需要两个伙计合力抬着上桌——所有人见着这烤乳猪,无不眼睛一亮,大吞口水。

    不消说,这只乳猪很快惨遭瓜分,这伙儿无赖懒汉一拥而上,几下就把一只乳猪撕扯的皮开肉绽,汁水四溢,而更叫他们惊喜的还在后头——

    “呦,什么玩意儿硌掉了老子的牙”

    “是钱,是钱呐!”

    头一个抢着钱的欢快喊叫起来,却很快被后来者抢了去,一时众人几乎厮打得掰扯不开,但人人都摸到了一把铜钱——热乎乎,干干净净的崇元通宝,就放在烤猪肚子里。

    “这连州王氏,真是大善人呐,不光给咱们送乳猪,还送钱哩!”一个心直口快的小叫花子,拿了钱,吃着肉,欢快地说道。

    而他们当中却有几个人听了这话,神色一变,刚想说什么,左想右想,终究没开口。

    杏花酒楼掌柜的也笑道:“确实呐,这位王老板可是咱们连州从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你们有外地来的不知道,我们这儿还有一副叫唱歌呢呢!”

    他们这帮人,因常常做要饭行事,也能说会唱得很,忙让唱来听听。

    掌柜的便叫来那跑堂,跑堂放开嗓子,利落地叫唱道:

    “连州有个善人王,扶危济贫热心肠。

    肚里空空,他煮粥汤,袋里空空,他有银钱赏!

    若问善人哪里找

    瑞昌大街往里走,只瞧那大红灯笼挂房梁!挂房梁!”

    大家听着跑堂的唱这个,一齐儿都笑了,掌柜的忙道:“大伙儿今日吃了王大善人的烤金猪,可不要忘了他的善行善举呐!”

    “忘不了!明儿我们就拜会拜会去!”

    “天爷,这位王善人真是菩萨转世,他是真发钱呐!”

    “是啊是啊……”

    ……

    瑞昌大街另一边,大红灯笼幌子底下,王氏商行的王老板正在梗着脖子望天,见那“连州王氏”四个字不论被风怎么吹都不会变作催命符,才放下心来,忽儿打了个喷嚏,骂了一句娘老子。

    “王福,王福!”

    一名伙计擦着汗跑来,“老爷,什么事”

    “小六子回来了没”

    “没有呢,”王福走近些,小声又急切道:“昨儿夜里去了五蕴寺就没回来,您说会不会……”

    他瞄一眼对面,余庆商行这边,门庭若市,掌柜的算盘珠子拨拉的震天响。

    王老板道:“哼,他们家老三上老虎岭了,家里除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没男人了,就是发现了能怎样”

    王福连连点头倒是,心里却想着,可得了罢,别说那个穆三爷,就是他们家那个少爷,也没见您在他手上得胜过几回!

    ……

    穆府,后院,燕双飞。

    京师来的信装在一个明黄缎子装裱的锦匣里,张红玉打了开来,张姨娘朝着京师方向,躬身敬听:

    “书染吾妹,芳鉴。暌违数载,不胜驰念。吾前日偶发一梦,梦回廿年前,吾与尔等烹茶、习字、放纸鸢……”[注①]

    张红玉无甚表情地念着,张书染亦无甚表情地听着,听到“可令红玉归京,以藉吾萋萋别情”一句时,才动了动手指。

    因不是贵妃娘娘直接下达的旨意,所以张红玉念完信上最后一句客套话“顺颂时祺”时,张书染便只虚虚施了个万福,就把信接到手中。

    她支着脑袋歪在桌案前,很久没说话。

    张红玉绕着桌子,绕到她跟前,拿下她手腕儿,便看见一双噙着泪的眼睛。

    她从书染手中抽出信笺,颠三倒四看了看,还拿到老爷儿光下照了照,口里道:“这是冰绡的信这么念旧情,别不是假的罢”

    书染眼里还噙着泪,闻言瞪了她一眼,道:“信能作假,这大内的明黄匣子能作假”

    张红玉长长叹了口气,把信丢在手上抛来抛去:“那我不听她的总行了罢难道咱们这位贵妃老朋友、旧同僚,还能千里迢迢发兵来杀我我是个什么人物呢!”

    张书染只管低着头,好半晌没有说话。

    欸……

    张红玉心里叹息,看着书染。

    她甚少这样,这许多年,张红玉已经看过张书染很多种模样,寥落的,孤寂的,坚韧的,重获新生的……唯独没有这样颓丧过,哪怕当初她们几乎丧家犬似的被赶出王府时,她也很是云淡风轻的。

    “我只是后悔,”张书染开口,道:“后悔没有给你找个婆家嫁了,还要受这个辖制气。”

    “可别,”张红玉开口,“我没你运道好,能碰上穆道勋这样百依百顺的男人。况且,为了躲冰绡嫁人,我才不乐意呢,我只会为了你。”

    张书染鼻头又一酸,她就是这样,但凡是自己的事,她可以永远刚强,永远镇定,一旦涉及到自己的至爱至亲之人,就会乱了阵脚。

    “是我当初连累你……这许多年,我都有儿有女了,她还是不放过我。”

    “她心里有鬼嚒,她怕你,所以拴着我。”张红玉说。

    书染张了张口,要说话,只听外头一阵脚步声,来人朗声笑到:“谁心里有鬼我火力壮,最不怕捉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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