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的品格: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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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没旁人,焕春吃着糖,朝紫燕嗔道:“撵她们走干什么正烦闷着,好歹留几个给我煞煞火气。”

    “猴儿,你快收了脾气罢,还要把天宫打翻嚒”紫燕掐腰,气道。

    焕春冷笑一声,作罢。

    打水,洗了把脸,忽儿动作大了些,焕春“唉呦”一声,紫燕忙拎着药箱过来,道:“我瞧瞧。”说着拉下她衣襟,只见肩膀上三道肿得有一指厚的血凛子,触目惊心横在她粉白的手臂上,因打得狠,疮药上上去,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伤口渗了,你忍着点儿。”紫燕道。

    焕春抿着嘴里的糖渣,点了点头。

    “我没和晴秋说。”紫燕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焕春从镜子里看着她,轻轻笑了下,“我明白。”

    “可我不明白,”紫燕帮焕春穿好衣裳,挨着她坐下,叹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出去了可怎么活”

    焕春盘起腿,慢悠悠道:“燕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听”

    平常焕春就是这屋里的说书先生,紫燕随口道:“讲罢,是讲说经还是公案呢”

    “都不是,今儿说的是从前有一个风流名士,嗜酒如命,特别爱喝酒,爱到什么地步呢,他出门时都会命令仆人扛着一把铁锹,还对那仆人说:‘若是我醉死了,就挖个坑把我埋了’!”

    “啊”紫燕从没听过这个典故,咋舌道:“这人是谁也太不惜命,太放纵了。”

    “人生在世嘛,”焕春笑笑:“‘死便埋我’,就是我的道理。紫燕,我和你、和晴秋不同,一样都是家里穷,你们心肠软,心肠善,虽舍不得父母,但为了家里,甘愿典身为奴——我不是,我是叫我爹卖进来的!这个头我一直没点!”

    紫燕沉默了,忽儿怅然道:“谁又不是呢……”

    焕春见惹了她伤情,忙道:“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你帮我梳头发罢,我要穿新衣裳,头上戴满钗环,叫二太太再打我一顿才好呢!”

    “瞧不明白你,罢了,就由着你。”紫燕嘀咕,依言给她梳头发。

    *

    话说那日和紫燕焕春说了一番话后,晴秋就再也没听见焕春有什么动静。

    其实这就是燕双飞的弊处。从前在下人房,人多口杂,什么消息都捂不住一刻钟,长腿似的流窜,所以那会子哪怕她不爱嚼舌根,也对府上诸多新闻耳熟能详。

    可在燕双飞里却不是这样,一则管得严,丫鬟们哪怕无所事事,也只能在院子里玩,轻易不能出去,这是姨奶奶立下的规矩,二则,也实在是忙。

    不过,只要是人聚齐的地方,就没有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因而这阵子晴秋格外关注丫鬟们闲时都凑趣说什么,倒果真听到了几个不痛不痒的新闻,还被张红玉赞叹过“这阵子机灵好多嚒”等语。

    最后,皇天不负苦心人,经过几天明里暗里听壁脚,还真叫她找到了燕双飞里消息最灵通的丫鬟——颂月!

    平日里,她和腊梅拉起家常来倒是从不避人,只是偶尔也会和腊梅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起初晴秋以为她们是在聊鸿哥儿,不过有几次零星听见什么“下人房”、“二老爷”、甚至“焕春”等语,才恍然发现,她要找的人就和她睡一张炕上。

    想也能知道,颂月是白天到前院鸿哥儿屋里上职的,前院后院的人她都能接触到,消息自然是最灵通的。

    于是晴秋便将后晌姨奶奶赏的一兜儿蜜饯留下来没吃,特特等晚上时拿出来,先表白了一番心迹,指天发誓不出去混说,才得以加入她们。

    ……

    因说的是二房那边,尤其是二老爷的逸事,颂月显得尤其慷慨激昂,今见晴秋也兴致勃勃凑上来,便咬着一粒香椽子蜜饯笑道:“小管家,听了这些话,明儿可不要跟姨奶奶那儿胡说去啊。”

    “姐姐别打趣我,我要是说去,这屋里我还能睡得下嚒况且我在下人房时,和焕春很熟的,她并不是一个爱攀高枝的人呐。”

    “可不是,人家压根就没这个意思,叫二老爷吃了好几回瘪了!”如今不用轻声细语了,颂月拍着炕沿儿,直接说道。

    “可我瞧着二老爷为人,不像是能吃瘪的人呐。”

    腊梅抬眼,看了一眼晴秋,心道你当初不就叫他狠吃了一瘪嚒,况且也太会套话了,她又睇了颂月一眼,可惜她无知无觉,仍在那里说道:“就是说呀,巧取豪夺呗,不过闹的动静不小,前阵子焕春就挨了一顿打呢!”

    颂月一头说完,一头又压低声音,悄悄道:“不是二老爷打的,是二太太找了籍口打的她。”

    晴秋睁大了眼睛,不禁惊呼。

    颂月摇头叹道:“可怜焕春,落到那位母大虫手上,只怕是皮开肉绽了。”

    晴秋心里一揪,前日见焕春时,她脸上未曾有伤,不过想想也是,向来惩罚小丫鬟都不往明面招呼。

    “说到这两日,我却听不明白了,和我说的人,说焕春这阵子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二老爷去找她,她也换了副和和气气的态度,可把二老爷乐坏了,直说要给她解契,纳她做偏房!”

    听到这,晴秋满脑子都是浆糊,焕春这唱的是哪出

    大约是她脸上的疑惑太惹眼,连颂月都察觉出来,撅起嘴,嗔道:“怎么,你以为我胡编着玩儿的,这都是那院里的小厮过来和喜莲说的,他们是堂兄弟,做不了假!”

    “没有,没有,胡乱聊聊,谁理他是真是假呢,解个闷儿嚒。”晴秋忙道。

    “对,就是这样,解闷!”颂月找补道:“我也不是为了编排谁,反正这事儿已经出了,而且前院后院,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有好戏看喽!”

    晴秋附和,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焕春究竟在做什么难道这就是她想出来的出府的法子哄着二老爷给她解契

    ……

    带着这个疑惑,晴秋辗转睡下,没想到隔了没两日,谜底就揭开了——还叫她自个儿当头撞见,也省得颂月给她说书了。

    是日,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因纷纷扬扬实在漂亮,一家子少爷小姐都穿了氅衣出去外头踏雪,老太太也高兴,让在两间抱夏厅里摆两张桌子,阖家围炉赏雪。

    这是大宴,晴秋也跟着张红玉去了,主要是为着一起看顾容姐儿。她们到时,老太太不消说,大房一家子也早就人齐了,只有二房,除了澍哥儿和宁姐儿安姐儿三个孩子在,二老爷二太太都还没来。

    老太太打发身边丫鬟,出去问一声,半晌回来时,就见二太太怒发冲冠走在头里,二老爷走在后面,只是他手上,还牵着模样俊俏,形容婉约的年轻女子!

    在场众人无不交头接耳,纷纷侧目。

    老太太昏花了眼睛,瞧瞧那边,又瞧瞧旁边,跟身旁的大儿媳妇嘀咕:“娘的,老眼昏花咧,俺还以为是十多年前的书染走来了咧!”

    她年纪大了,眼花耳背,因此声口难免大些,也不自知,所以这话一说出来,登时左右听了无不哗然,唯有张姨娘张书染,一脸平静地侍立在三太太身后。

    ……

    待他们走近了,老太太才咂咂嘴,冲大太太摇头,道:“这么近瞧着,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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