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 10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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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

    嗅见忘忧草的香气,莲升稍稍一缓,接着便听见引玉问:“来了不坐坐再走?干什么要偷偷看我,我又不是不容你看。”

    说着,引玉往矮案上轻拍,示意对方来坐,还幽声慢调地说:“来和我喝两杯。”

    莲升再三确认,她是隐匿了气息的,所以她想,引玉多半把她当成了旁人。

    “来呀,喝一杯再走。”引玉托起下颌笑,“和我喝酒这等事,别人求都求不来,如今我邀你,你竟还犹豫。”

    这无疑是撮盐入火,捣得莲升刚平复的心绪又乱成一团。

    莲升按兵不动,引玉却反其道而行。

    “不来?那我就邀别人了。”引玉漫不经心。

    莲升明知这人是故意激她,偏偏回避不得,只好施术易容成他人模样,推门走了进去。

    这脸或许是刚才邀她喝酒的人,又或许是边上路过的看灯女子,她记不清了,因为无暇多想,便随意变了一变。

    进屋的人相貌平平无奇,看不出是人还是妖,但周身气质过于内敛,压根不像是来芙蓉浦寻乐的。

    这样的人偏偏附在窗上偷觑,根本就是里边一张脸,外边一张脸,心思多着去了。

    引玉取来一只干净酒碗,盛满了说:“这酒我还不愿意分给其他人喝呢,你来的话,便给你尝点儿。”

    如此亲昵,又如此大度,分明是引人入瓮。

    莲升入瓮,坐下后便端起酒碗,却只将碗沿往唇边抵,做出喝酒的姿态,实则一口没尝。

    “怎样,香么。”引玉倾过去,凑得奇近,明明她碗里也有酒,偏要去闻别人碗里的酒香。

    这可是林醉影藏在深潭下的酒,千金难买,又怎会不香。

    如果说晦雪天的酒单单是烈,那芙蓉浦的酒,便香醇得好像能沁人心脾,熏得人骨子发软。

    光是闻见寻常酒香,莲升便会醉得眼梢泛红,如今唇边的酒又香又烈,她虽还端坐不动,却已是几度失神。

    她可得定住心神,分毫也不能暴露,只能暗暗施术驱散酒意,淡声说:“香的。”

    “方才附在窗棂上时,不还一个劲看我么,如今怎么不看了。”引玉往莲升碗边轻碰,“酒也不见你尝,光是闻哪能知晓其中滋味啊。”

    莲升故作镇定地迎上引玉的含情眼,忽地问:“你待谁都是这样?”

    “怎样?”引玉故作不知。

    “亲近。”莲升唇中吐出两字。

    到底是在芙蓉浦,不是在白玉京,引玉心底欲念展露无遗,慢起调子说:“这算哪门子亲近了?要是我做更亲近的事,你待如何?”

    莲升刚驱散的酒意倏然冲上颅顶,撞得她神志不清,她捏碗的手微微一颤,已分不清胸口下烧的那把火是臊还是恼。

    “你……”

    “你偷偷看我,又进了我的屋,闻了我的酒,我以为你就是那么个意思。”引玉笑得双肩发颤,佯装惊诧道:“你不会只单单想和我坐在一起谈风说月吧,你来芙蓉浦,就求这么点快活?”

    莲升放下酒碗,手还算稳,一滴酒也没晃出来,毕竟此酒珍贵,省得这人心疼。她倏然起身,匆匆往外走,好似逃命。

    引玉不追,却喊了一个名,一个莲升未曾听说过,却觉得万分耳熟的名。

    “泽芝。”

    莲升微微停顿,依旧往外走,不臊只恼,心说引玉果真将她当成了旁人,可她那愠意只一会便消失殆尽,是她先变作他人模样,能怪得了谁。

    屋里,引玉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端起莲升刚刚捧起的酒碗,送到了自己嘴边。

    好香,又好烈,她好喜欢。

    屋外的丫头们窃窃私语,说:“那人什么时候进屋的呀,怪事!走得火烧火燎,可千万别是窃贼。”

    “谁会在芙蓉浦偷东西呀,要偷只能偷香。”

    芙蓉浦一半是亭台楼阁,一半是水,临江的地方长了许多白花,不是水晶花,亦非芙蓉,而是铃兰。

    有一些小妖正在摘花,采下便编成花环,搁在边上的竹篮里等人挑选。

    莲升走得急,待酒气微散,清醒些许后,才发现往来的人都头戴花环。那白色小花恰似铃铛,应了它忘忧之意。

    不愧是芙蓉浦,既有忘忧草,又有铃兰,寻欢是表象,忘忧才是真的。

    “随意看看?”小妖以为莲升要挑花环。

    江边的脂粉香和酒香寡淡,莲升终于觅到一息喘息。她闻声垂头,诧异问:“此地不是叫芙蓉浦么,怎会长有这么多铃兰。”

    小姑娘讶异道:“头一次来?这里长得最多的是芙蓉,属二就是铃兰,在凡间其他地方,春末夏初长铃兰,秋长芙蓉。我们这呀一年四季都能开满芙蓉和铃兰,红白相间,可好看了,以后你多来就知道啦。”

    “水晶花开在什么时候?”莲升顶着一张陌生的脸,问起这事也不局促。

    小姑娘笑说:“还早咧,水晶花说不准是什么时候开,有时候隔月开一次,有时候半载,久的话得到第二年才开,那水晶花夜里会发光,比萤虫还亮。”

    她从篮里挑出一只花环,说:“买一个吧,来了芙蓉浦就是要戴铃兰,在这里可以忘却烦恼,舍弃过往。”

    莲升定定看了少倾,从袖袋里摸出来一枚白玉,说:“那便买一只。”

    小姑娘双手捧着白玉,凑得无比近,眼都给看成了对眼,愣愣说:“多了!”

    “拿着就是。”莲升说。

    小姑娘嬉笑着往包里一揣,说:“多谢姐姐!”

    莲升不禁想到引玉,不知道引玉常来芙蓉浦,想忘却的是什么烦恼。不知不觉走到高楼前,她才停住脚步,沉默地望向楼上朱栏。

    上去么?

    不上的话,她不辞而别是罪加一等,经书上的字全成耳边风,什么禅心禅念,都修了个空。

    朱楼上,引玉醉意全无,壶里的酒空了,自己碗里也滴酒全无,只盛给莲升那碗还余下一半。

    她食指抵着空碗内壁,转着碗玩儿,嘴里哼曲,正是昨儿逼着莲升吹的那一曲。

    屋外那些小姑娘还在,一个个不舍得走,都往屋里偷偷打量。

    既然是林醉影挑来的丫头,模样自然长得娇娇俏俏,就算在门外偷觑,也不引人生厌。她们不说话,就光互相推攘,都想和引玉说话,但谁都不敢。

    一个人影从她们中间穿过,径自走进屋里,分明是刚才不告而别的那位。看她手里提着花环,原来不是一走了之,而是买花环去了。

    此人走时匆匆,如今连门也不叩便擅自入室,偏偏屋中人半句话不说。

    门外小姑娘面面相觑,像是被雷劈了一道。

    “她怎又回来了,大人还又允她进屋了!”

    “她到底是谁呀,可不曾听说大人愿意与主子之外的人同坐。”

    “总不该就是大人说的那个心上人吧?”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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