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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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就好了。”

    紫檀案上的药碗刚从茶房端来,如今还热腾腾冒着汩汩白雾。

    白芷端来,拿着汤勺轻轻吹一口气:“这药是奴婢亲自盯着他们煎的,姑娘试试。”

    药汁苦涩难咽,混着方才唇齿间的血腥,倏然一阵恶心涌出。

    宋令枝捂着心口,一手拂开白芷,朝外连声咳嗽。许是手上力道无轻无重,竟将白芷手中的药碗推倒在地。

    清脆一声响,碎片落满一地,黑黢黢的药汁洒落,苦涩的气味无孔不入。

    白芷连连后退,又怕碎片扎伤宋令枝,忙着上前:“姑娘,您先别下地,奴婢找人来洒扫干净。”

    言毕,又提裙,匆忙往外跑去。

    暖阁无声,只余窗外秋雨潇潇。

    药碗断开,尖锐的瓷片泡在苦涩药汁中,瓷片尖锐,些许碎瓷落在狼皮褥子上。

    宋令枝垂首敛眸,忽的伸出手。指尖碰上冰冷瓷片的刹那,混身颤栗乍起。

    她猛地收回手,心中惊恐不安。

    白芷的声音在楼下响起,约莫是想找人上楼帮衬。

    宋令枝又低身,这次没有任何犹豫,手心握住碎片的那一刻。

    倏地,眼前落下一片黑影。

    她陡然一惊,还未握紧的瓷片又一次无声掉落。

    抬头望去,入目所及,是一双幽深晦暗的眸子。

    沈砚凝眉沉声:“你在做什么?”

    宋令枝别过眼睛,她已许久不曾和沈砚说话,今日也不想。

    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须臾,宋令枝听见地上传来清脆一声响,余光瞥见沈砚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瓷片。

    宋令枝双眉紧皱,撇过头,背对着身躺下。

    后脑勺尚未沾到枕上,忽的,眼角又瞥见沈砚站起,越过满地药汁,沈砚朝宋令枝缓步走去。

    瓷片冰凉,并未直接递到宋令枝手上。

    沈砚右手握着瓷片,左手攥住宋令枝手腕,强迫她手指搭在右手上。

    “枝枝不是恨朕吗?”

    “握紧点,兴许就能……”

    他俯身,凑至宋令枝耳边轻语,“杀了朕。”

    血珠子汩汩从沈砚掌心落下,殷红的血迹斑驳,明明是沈砚强迫自己握紧,宋令枝却还是忍不住后怕。

    一双柔荑被沈砚握在双手之间,他左手轻一用力,瞬间,越来越多的鲜血从沈砚掌心滑落,流淌满地。

    宋令枝睁大眼睛,强掰开沈砚握着自己的手指:“——松开!”

    撕心裂肺,宋令枝哑声嘶吼,“你疯了!”

    摊开的掌心,血迹斑斑,碎片早就扎在沈砚手心,他脸上却仍是淡漠,泰然自若。

    “……终于肯和朕说话了。”

    兜兜转转一圈,只为这么一件小事。

    宋令枝愕然仓皇:“……你真是疯子。”

    秋风凄冷,宋令枝嗓音落在风中,摇摇欲坠。

    窗外树影婆娑,雨雾蒙蒙。

    烟青的天幕不见一点亮色,沈砚慢条斯理取下巾帕,轻拢在自己掌心。

    蝉翼纱巾帕轻薄,血珠沁出,泅湿殷红一片,惨不忍睹。

    宋令枝气息急促,还未从方才的惊悚回神。

    蓦地,她整个人被沈砚拦腰抱起,那双血迹淋漓的手指贴着自己寝衣。

    宋令枝陡然一颤:“你做什么,你放我下去……”

    秋末天冷,离开暖阁,寒意无孔不入,沈砚随手拎起鹤氅,裹着宋令枝从客栈走出。

    一众奴仆跪在地上,伏首不敢抬头往上瞧一眼。

    秋风灌入,宋令枝身上欠安,叠声咳嗽:“你做什么,我……”

    “宋令枝。”

    清冷声音落下,沈砚面无表情:“你父亲昨日携姜氏出海垂钓,你祖母如今还在平海岛上……”

    宋令枝当即噤声,不再挣扎。

    沈砚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扼住自己的命门。

    她忽然有点……累了。

    马车就在后院备着,岳栩垂首替沈砚挽起车帘,秋雨绵延,马车缓缓朝码头驶去。

    ……

    海浪翻滚,海船雀室内。

    岳栩垂手侍立在下首,案前立着一盏戳灯,光影昏黄。

    岳栩毕恭毕敬端上一个漆木紫檀锦匣:“陛下,那渔夫全都招了,这玉寒草确实是那二王子给他的,弗洛安的二王子只让他拖住陛下半个时辰。

    事成之后,十万两全都给渔夫,二王子分文不取,那渔夫见钱眼开,所以才应下这事。除了知晓这玉寒草金贵,别的他倒是一概不知。“

    玉寒草确实是真的,那渔夫为了活命,什么也不要,什么都往外说。

    沈砚一手揉着眉心,低不可闻应了一声:“知道了,你先下去。”

    岳栩不敢不从,余光瞥见沈砚掌心被血珠染红的巾帕,迟疑一瞬。

    “陛下,可要属下找医箱过来……”

    一语未了,沈砚不耐烦,拂袖抚眉。

    岳栩不敢再多话,悄声从雀室离开。

    海浪拍打,波涛汹涌。

    夜已深,沉沉夜色浸润着海水,水天一色。

    黄花梨案上供着炉瓶三事,袅袅青烟自香炉氤氲而出。

    香炉点着安神香,青烟未烬。

    本该回房的岳栩去而复返,脚步声急促,踏破满室的安宁。

    “陛下、陛下不好了!”

    岳栩不复往日的镇定从容,他步履匆忙,直奔雀室。

    眼中诚惶诚恐,“陛下,宋姑娘落水了!”

    沈砚猛地站起,头晕目眩,他一手撑在书案上,眼眸骤紧。

    案上的公文顷刻扫落在地,沈砚旋即转身,阴沉着脸步入雀室。

    甲板上,一众奴仆手持戳灯,垂手侍立,整艘海船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羊角灯提在奴仆手中,烛光跃动,落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

    白芷哭软在地上,泪流满面,声音哭得沙哑,她跪着朝沈砚挪去。

    “陛下,求您救救我家姑娘!求您!”

    海面汹涌,波澜起伏,强劲海风掠过,惊起阵阵凉意。

    白芷哀嚎的哭声在黑夜中响起。

    天蒙蒙下着细雨,沈砚双眉紧皱,有点记不清是何时落的雨。

    “陛下,奴婢刚刚起夜,看见姑娘不在榻上,海船所有能去的地方都搜遍了,还是寻不到。”

    白芷哐哐哐往地上磕头,血流成河。

    “陛下,奴婢求您了!救救、救救……”

    沈砚冷脸越过白芷,漫无边际的海面上,忽的浮出一抹绯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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