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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茫茫》 40-50(第7/19页)
眉,“醒了?”
他起身,高大的身影遮住暖阁内的烛光,缓缓向她走近。
那股淡淡的香火气越来越近,沈寄时行至她身前,她心中那股郁气却依旧没有消散。
“沈寄时。”她仰头看他,“你的枪生锈了,我去找些麦麸,混上醋水,看看能不能将上面的锈迹除去。”
她说着就要起身,却被他攥着手腕,拉了回去。
“陈年老锈,除不下去的。”
桥妧枝心一紧,连忙道:“一两年的锈迹而已,能有多久。试一试,万一呢。”
沈寄时眸光微暗,哑声道:“即便是除去上面的锈迹,那柄枪于我而言,也已经没什么用了。”
“谁说没有用的,你可以练枪给我看。”她说着说着有些急了,“我会看的,沈寄时,我会看的。”
冰凉的指腹落在她泛红的眼角,清润的声音略带笑意,“桥脉脉,你怎么总是为我难过,以前是这样,如今还是。”
桥妧枝立即语塞,下意识想,因为她是很固执的人啊。
别说一两年,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她还是会为他难过,为那个意气风发的沈寄时难过。
“桥脉脉。”他低头,将吻落在她眼尾,蓦然尝到一丝咸涩。
怔然一瞬,他喉咙滚动,意识到什么,低声道:“那柄长于长宁侯而言很重要,于沈小将军而言也很重要,但是对于如今的沈寄时而言,并没有卿卿想象中那么重要。”
他在说假话,她知道。
有些泄气,又有些生气,她微微偏头,肩膀耷拉下来。
沈寄时抚过她柔顺长发,道:“桥脉脉,今夜我可能要短暂离开。”
搭在他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去哪儿?”
沈寄时眸光微暗,没有隐瞒,“黄泉九幽,寻赵曾。”
血债血偿,若当真是他害的八万沈家军惨死,即便是做了鬼,他也要让他难有来生。
桥妧枝钻进他怀中,“我随你一起去。”
掌心落在她后颈,沈寄时将人按在怀中,低声道:“你在这里等我,人间一日,黄泉一年,兴许喝上一盏茶的功夫,我便回来了。”
不知为什么,他越是这样说,桥妧枝便越是心慌。
人间黄泉隔着天堑,她怕他一走,她又寻不到他了。
她道:“沈寄时,我下过黄泉的,我也去过酆都,我可以与你一同去。我也不害怕鬼魅,你不用担心我拖累你。”
抱着她的手臂渐渐收紧,他语气涩然,“是我拖累你,桥脉脉,幽冥污秽,你要留在人间,等我来寻你。”
这个等字,她很不爱听,可却莫名觉得他这句话很动听。
她沉默半响,依旧觉得难过,却哼声道:“你若是不来寻我怎么办?之前不是一直要让我忘了你吗?”
他静默一瞬,郑重道:“不会不寻你,你在哪里,沈寄时就在哪里。”
等他亲手解决赵曾,今后无论生死轮回,他都只为桥脉脉一人。
45
第45章
◎胡不归◎
人间战乱不断,黄泉路变得格外拥挤。
黄泉路上四面虚无,青石板整齐陈铺而上,于此间向上,看不见星辰日月,向下,看不见尘埃土地,向前,所见一片虚无,向后,望不见挚友亲朋。
死状凄惨的各路鬼魂推搡着往前走,神情百态,或木讷或不甘,或悲痛或胆怯,却包含了人间众生相。
周而复始,来去之间,走过这段路,便与人间一刀两断。
沈寄时在黄泉虚无地待了三百年,死在他手上的鬼怪残魂不计其数,身上的煞气收不住,他行至这里时,吓得过路新魂鬼哭狼嚎,四散奔逃。
还未踏足望乡台,那些哭声就惊动了正在值守的鬼差。
鬼差匆匆赶来,看到他时明显一怔,连忙道:“长宁侯,百年未见,你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沈寄时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死时所穿的那身玄甲,他胸前破了个窟窿,正源源不断往外流血,仿佛永远都流不尽。
他眉眼之中结了一层冰霜,开门见山,“我来黄泉寻一人,名为赵增,长安人,生前曾任冀州节度使,如今这人,可在黄泉幽冥处?”
鬼差迟疑片刻,又问:“敢问长宁侯,此人与你是何关系?”
沈寄时面上浮起一抹狠戾,一字一句道:“冤亲债主。”
“他与我并无关系,他欠着的,是数万将士的性命。”
鬼差静默片刻,记住这个名字,转身进了酆都城。
沈寄时留在原地,看到酆都城外鬼魂排了极长的队伍,便明白这些时日,人间死了多少人。
一等便是数日,直到第七日时,沈寄时已经烦不胜烦,鬼差姗姗来迟。
“长宁侯。”
鬼差拿着一个册子,看着上面的记载,道:“此人生前所做恶事皆被记载在此簿,酆都大帝都已一一审判,绝无遗漏。”
沈寄时眉眼染上不耐,“你的意思是,他在酆都?”
鬼差解释:“此人罪大恶极,已入了畜生道,历万世轮回之后,自会神魂消散,如今已经是第十世了。”
“我不问来生,只问你,如今人在何处?”
鬼差目光落在他身后不远处,指着黄泉路上缓慢挪动的一只肉虫道:“就在此处。”
沈寄时侧身,看着那只缓慢向前挪动的丑陋虫子,眸光晦暗,冷笑道:“他欠数万将士性命,孽债还未还清,为何不在九幽受刑?”
既能入轮回,便说明他生前死后都无冤屈,八万将士身死之事,确实与他有关。
“长宁侯,赵曾已经受过百年刑罚,虽入轮回,可每一世都在畜生道,待万世轮回之后,自会神形俱灭。”
沈寄时闻言,又看向地上蠕动的肉虫,良久,方才哑声道:“还有一事,黄泉拥挤,我想问问,那八万沈家军,如今都已入了轮回吗?”
鬼差看着眼前曾为大梁出生入死的少年将军,将手中帐薄一合,面露不忍,却还是道:“长宁侯,冀州节度使的刑罚已定,但是你的八万将士,如今还困在枉死城,难以轮回。”
—
桥妧枝蹲在土地庙前,将带来的冥钱放进铜盆里烧。
窈娘坐在在她身边,懒道:“你前几日给我烧来的胭脂被一只不懂事的小鬼当做糖啃了一口,这几日我都没有上胭脂,他们看到我,都说我憔悴了不少。”
她拆穿:“你之前也都不涂胭脂的。”
“今时不同往日,我前不久看到书上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是这个道理吧。”
桥妧枝嗯了一声,问:“你不是不识字吗,谁叫你的?”
窈娘喔了一声,哼着小曲不说话了。
她死得早,哼唱的都是已经过时的童谣,在这荒无人烟的土地庙,竟显得有些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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