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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茫茫》 20-30(第8/17页)
妧枝却一怔,突然向银光散出的方向跑去。
那女鬼连忙道:“女郎,你跑慢些,那魙鬼很凶的,来的第一日就将我吓哭了!”
桥妧枝跑到小路尽头时,缓缓停下了脚步。
月色斑驳,她借着月光看到了坐在石头上的背影。
她想到不久前,她招错魂,最先看到的也是这样的背影。沈郎君的背影与沈寄时很像,她遥遥看着,这一次出口的却是:“沈郎君。”
被对着她的鬼魅许久没有转身,桥妧枝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沈郎君。”她又出声,声音带着隐隐的颤抖,“多日不见,郎君可安好?”
【作者有话说】
人死为鬼,鬼死为魙,魙死为希,希死为夷。出自《幽明录》
本文私设,鬼尚有投胎可能,鬼一死,就再也不能往生。
25
第25章
◎你随我回去吧◎
“多日不见,郎君可安好。”
深林寂静,少女清润的嗓音带起轻微回响。
月色清辉,背对着她的那道背影依旧未动,仿佛入了禅定。
女鬼小心翼翼跟上来,犹豫片刻,小声问:“莫非女郎与他相识?”
她声音压得很低,大概还是有些惧怕那只石上魙鬼。
“是,我与他相识。”
桥妧枝并未隐瞒,敛眸道:“沈郎君是个好人,你不必这般怕他。”
女鬼眨了眨眼,还是有些害怕,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桥妧枝看向前方那道背影,月色如霜,月华倾泻而下,洋洋洒洒落在他肩头,仿佛为他覆上一肩白雪。
只是,那当真只是月光吗?
她忽而向前走了两步,终于看清覆在他肩头那层厚厚的白霜。他依旧身着那件稍显破旧的衣衫,霜雪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肩头凝结蔓延,好似要将他包裹在其间。
“沈郎君?”
桥妧枝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连忙跑到他身前。
看到他的瞬间,桥妧枝眼眶便是一热。
盘坐在巨石之上的人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眉睫之上满是霜雪,仿佛一个被冻僵在寒冬腊月里的可怜人。
长安这个时节,为何会有雪?他身上,又因何落满雪?
“沈郎君!”
桥妧枝扑上去,摸到一手冰雪。
来不及多想,她直接解下外衫,不由分说盖在他身上。
寂夜微凉
沈寄时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眉睫上的霜雪越来越多,盖在他身上的外衫似乎毫无作用。
“沈郎君?”
桥妧枝有些慌乱,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瞬间被冰得一抖。
眼前人如同一座毫无生气的冰雕,不断向外散发冷意。
桥妧枝眼眶酸涩,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突然听到一道细微的声音。
“阿娘……”
桥妧枝一怔,猛地抬眼,“沈郎君,你怎么样?”
听到她声音的瞬间,端坐高台之人薄唇微动,“好冷……”
他穿得这么单薄,浑身上下都被冰雪覆盖,怎么会不冷?
桥妧枝抿唇,犹豫片刻,轻轻环上他的肩,缓缓覆在他身前。
相触的瞬间,桥妧枝被冰得抖了抖,却没有离开。
温热的体温令他身上的霜雪不再凝结,月光依旧,可他肩头的那层白霜却渐渐开始融化。
沈寄时似乎有所察觉,他闭着眼睛,嗅到一股熟悉的清香。
他时常闻到这股香,在当初困守浮屠峪时,在不断厮杀的三百年时光中,在他成为沈郎君守在她身边后,这股清香一如既往,令他死生不能忘怀。
喉结滚动,他以为这一切不过是错觉,于是本能地将怀中人抱紧,低喃道:“卿卿……”
他的声音太轻,轻到桥妧枝只模糊听到他在呢喃,却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太冷了,桥妧枝被冷得枝头晕目眩,她都如此,沈郎君应当要比她冷上千倍百倍把。
抱着她的人还在喃喃自语,桥妧枝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听了。口中的腥臭味仿佛黏上了她,怎么都无法散去。
她模模糊糊地想,沈寄时真的很会骗人。
明明是自己为她放血,可偏偏要说是禽血。明明是自己割出来的伤口,他却偏要说是东胡人划伤的他。如果不是遇到流寇,她应当会被骗很久很久,久到她寿终正寝,去九泉之下见到她,说不定都会被他嘲笑说,桥脉脉你怎么这么笨啊。
长安到蜀州千里,她不知他是如何在伤痕累累的情况下带她走下来的。
于她而言,这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沈寄时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林中虫鸣渐消。
女鬼立在不远处的林中,静静看着相拥在巨石上的两人,眉眼之间划过惆怅。
做鬼的滋味真不好,她本以为自己够惨了,可不成想,这个魙鬼似乎比她还要惨。
身侧不知何时多出一只鬼魅,女鬼眼都未抬,低声道:“我觉得她们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女鬼说不上来,她活着的时候读书不多,有时想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形容。
她看向身侧鬼,“你生前不是读了很多书?”
男鬼嗯了一声。
当真是闷。
女鬼好脾气地问:“那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若说奇怪……”被询问的鬼魅目光悠远,“大概是,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女鬼没有听过,只从字面上理解,便委屈道:“我也没有坟,死得又那样惨,也很凄凉。”
这句话似乎逗笑了身侧人,他扯了扯唇角,低声道:“不必留在此处了,我们走吧。”
女鬼听话转身,可刚飘出一段距离,还是忍不住回头。
夜色朦胧,林间幽暗,他们隔着那么远,其实已经看不大清了。
—
天光初亮时,第一缕日光透过枝叶缝隙照下,落在的少女身上,驱散她一夜严寒。
桥妧枝悠悠睁眼,意识到什么,猛地起身,向四周看去。
沈寄时背对着她立在树下,听到声音缓缓回头,轻声道:“女郎。”
鸟雀嘶鸣,林中幽静,他的声音很低,却还是清晰传到少女耳畔。
桥妧枝看着他几紧透明的魂体,想到昨夜女鬼所言,低声问:“郎君如今已经是魙鬼了吗?”
沈寄时不知该如何说,其实无论他是不是魙鬼,都已经入不了轮回。
他许久没有出声回答,桥妧枝便明白了几分,她张了张嘴,泪珠滚滚而下。
沈寄时看着她,心尖阵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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