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科举]: 4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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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丁兴旺, 分堂分房,别派别支, 但宗祠一直是整个氏族权力的中心,是家族祭祖联宗、议决大事、办红白喜、上灯修谱、表彰惩戒的重要地方。

    而大房主责主业,就是守宗祠。

    是以,宗祠与大房,通常连在一处。

    一街之隔的地方,三进五凤式的徽派楼宇自南向北依次铺开,作为家族的门脸,顾氏宗祠应该是整个县城最宏大、也最庄严的建筑了。

    可落在顾悄眼里,乌泱泱的房舍却宛如一只披星戴月的巨兽,巍峨躯体下,匍匐着数不尽的阴翳暗影,在早春冷寂的夜里,显得尤为神秘诡谲。

    或许不是土著民的关系,顾劳斯对深夜逛宗祠这事,有些接受不来。

    他心虚气短,各种墨迹,几次张口想尿遁。

    但话到嘴边,想着祖宗指不定正飘在某处,垂目立耳看着他呢,就……生生憋了回去。

    早早有守门的老头替他们推开角门,古旧门轴“吱嘎”声起,惊扰了内庭栖息的几只寒鸦。

    “大人,需要掌灯吗?”老头嘶哑的声音犹如破旧的风箱,迷蒙月光下,一双眼如两个黑洞,惊得顾悄头皮一麻。

    顾准可不懂顾悄的苦,他拒绝老头好意,只接过他手中昏黄的纸灯笼,沉默地走在前方。

    布履踏在青石地板上,留下细微的跫响,顾悄也无端轻下脚步,甚至不敢随意向黑洞洞的屋内张望。

    冗长不见光的连廊似乎没有尽头,他们在夜色里走了很久。

    祠堂这些地方,总是比外面寒气重上一些,顾悄不得不默数起步数,分神给自己壮胆。

    一路穿过仪门、正庭、享堂、寝殿,直到后天井处,顾准才停下脚步。

    他推开其中一扇不起眼的小门,躬身猫腰率先进入。

    顾情看了眼顾悄,下意识地牵起他冰冷的手,将他拉在身后,也跟着进了。

    顾悄懵懵懂懂一抬眼,案台上密密麻麻几百个黑黝黝的牌位压了过来,令他直接软了双腿。

    要不是顾情扶着,他估计得摔个大屁股墩。

    灯笼的光线并不足以叫他看清楚,但越是这般影影绰绰,越叫他心惊肉跳。

    现代人早已不兴宗族祭祀的旧俗,但集体无意识里对死亡的恐惧,仍令他本能地心跳加速,肾上腺素飙升。

    他下意识紧紧攥住了顾情的手。

    “这里,是我恩师同六十六位同门并其亲眷的牌位。”

    顾准背向而立,望着顾悄和顾情,缓缓道,“恩师高义,曾效仿孔子广收弟子,百余名弟子中,上有天子二人,下有寒门近七成,漳州之难中他们几乎都不得善终。但师门上下不负先帝托孤之请,匡扶大义、忠君全道,死而后已,至今令世人叹服。”

    “也更令我……寝食难安。云氏夷十族都不低头的傲骨里,偏偏出了我这小人,于事发前苟且投诚,偷安一方。这么多年来,世人碍于神宗苛令,不敢当面以唾液啐我,可心中不耻尤甚。合该我……这个失节之人,后半辈子都要活在悔恨自责之中。”

    这番剖白,令顾准又老了十岁,眼角湿润在摇晃的烛火中,明明灭灭。

    顾悄并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抖着上前,将老人另一只蜷握的手拉起,覆在了他和顾情交握的手上。

    这一点温暖,似乎给了老父亲力量,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但恩师临死前,曾诫勉我,君子之仕行其义,于他们,义是遵高宗遗命辅佐幼主,是溯本清源还宗室正统,可于我,义只是……替恩师留下血脉,保住能保住的亲人朋友性命,如此而已。既然这是我的义,恩师哪会不允,他逐我后,甚至笑着宽慰我,说不定,我的选择才是对的。”

    “求仁得仁何所怨?你们说,爹爹做错了吗?”

    被保全的两人立马摇头。这沉甸甸的真相,两人也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费劲心思安抚住小的,顾准这才牵起一抹苦笑,“既然你们已经知晓身世的不同,就更应小心行走,权当珍惜爹爹一番苦心,也不枉我顾氏忍辱十六载。是以,谢氏之事,你们都不许再插手,爹爹自有安排,明白没?”

    如斯正经的谈话,却令学霸脑瓜子有些打结,他直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于是,他不答反问,十分煞风景来了句,“所以,我真是捡来的?”

    顾准一听,诸多情怀散了个干净,“孽障,你就听到这个吗?难道抱来的,就不是我儿子了?”

    这理直气壮地把皇孙当儿子的态度,令顾悄更加确认,他果真拿的不是真龙剧本。

    幸好幸好,顾劳斯长长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一旁男装却毫不违和的顾情,再想想此前不少细节,顾劳斯突然开窍了。

    万万没想到,他这个聪明漂亮的妹子,竟是个隐藏极好的女装大佬。

    真是失敬失敬。

    他不知道顾准有什么打算,但用他顶包护着顾情不打紧,别让他真背个复辟大业就好。

    猜出真相的他,差点喜极而泣,十二分配合地点头,“当然是爹的儿子!爹爹毋须操心,孩儿并没有什么宏大志向,只想做个闲云野鹤,编编书搞点副业,爹爹怕我风头太过,那以后孩儿必定学那千年王八万年龟,再不露一丁点儿头!”

    说着,他还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向老大人眨了眨眼。

    可惜灯笼不给力,顾准压根看不见顾悄发射的信号。

    “你学王八乌龟,那我岂不是王八老子?!”顾准简直被这个小儿子气得仰倒,但被这么一打岔,他心情好了不少,下一秒就凶了起来,开始秋后算账,“所以,今晚谁许你们出来的?到大房又是准备胡闹什么!”

    一直沉默的顾情终于憋不住了,他皱着眉,看看顾悄又看看顾准,“爹爹,我不甘……”

    后半句却被顾准厉声喝止,他一语双关令他:“你一个女孩儿家,更不该乱来。”

    这分明是要他将身份瞒死的意思了。

    顾准又指了指那牌位,“难道你想这里再填上爹娘吗?谢家也好,联姻也罢,都不是你一个女孩该管的事。”

    一时间,暗室只剩灯笼芯快要燃尽的噼啪声。

    那一排排牌位,在飘摇的火光下,如蒙着一层挥不散的阴翳。

    顾情忍了忍,终是变了说辞,“我只是想要拿回哥哥的玉佩。”

    顿了会,他才雪上加霜:“就是娘跪了一天一夜得来的,给哥哥保命的那块。”

    顾准闻言,突然威风不动了,他“啪”的一声扔下灯笼,扒开顾悄领子,那里不见了坠玉的红绳,只剩一串菩提在暗色中发出润白莹光。

    如星似月,皎皎夺目。

    想到夫人发觉后的灾难现场,顾准恨得拍大腿,“孽障,这是怎么回事?”

    顾悄受了点寒,阿嚏一声,“爹,师公师叔伯跟前,注意风仪!我只是换了个更贵的,这波咱没亏!”

    “难道你还觉得赚吗?”老大人深呼吸几次,才压下火头,“你们谁也不许再提此事,快给我滚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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