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妆: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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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破晓,上空笼罩一层灰白的曙色,千峰万仞之中,雪虐风饕。

    苍茫空廖处缓缓行来两道人影,顶着风雪艰难登往山峰深处。

    徒卩一夜不停歇,他们此刻已然精疲力竭,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在二人耳边回响,呵出的热气化成白雾,在刮骨的冷风中转瞬即逝。

    冉漾感觉到肩上的重量越来越沉,不知第几次这样唤他:“季绪,别睡。”

    他们逃离曹府后,一夜内追来六波死士。

    起先季绪带着她抢了匹马,本该能彻底甩开这些尾巴,谁知马被弩箭射中受惊,将两人重重掀翻在地,季绪伤上加伤,又与前前后后的追来的死士缠斗,好歹带她逃脱后,不得已上了这险山。

    山过半程,季绪撑着浑身的伤,体力终于耗到极致,坠着冉漾一并倒在冷软的厚雪中。

    冉漾是真的怕他死了,急声唤他,试图让他清醒半分。

    风声呼号,冉漾?见他因虚弱出声而翕动的唇瓣,为他拭去卷到面上的雪尘,俯身侧耳听他的话。

    “我怀中……有解药。”

    两人一路仓皇,都未来得及说几句话,冉漾这时才知他竟中了毒,当即探过他的衣襟,胡乱朝他怀中摸去。

    只稍一探寻,她便触到什么冷硬物甚,霎时僵住。

    她?着季绪紧阖的双目,作祟的心叫她将此物从他怀中试探掏出。

    鱼状,金质,密纹繁复。

    ——赫然是她要窃的兵符。

    耳内灌满了风,几近将周遭的响动隔绝,可她竟听到自己狂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连握着兵符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冉漾……?”哀乐渐行渐远,冉漾踩着散落一地的白色纸钱,行尸走肉般推着板车朝城门走去。

    十日前被撂在林间时,她心头还残留着一丝侥幸,或许此事与王氏无关,而是族中其他人所为。

    然而今日亲眼看到这场仓促又隆重的丧仪,那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殆尽——

    若非王氏同意,怎会才短短十日,就迫不及待对外宣称季氏宗妇已殁。

    那棺材里装着的到底是不是她冉漾,王氏难道真认不出?

    无非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盼着她真“死”了吧。

    若说在这之前,冉漾还想着逃去淮南寻季绪,毕竟以那人公正不阿、是非分明的性情,知晓她被奸人所害,定会替她做主,严惩恶人。

    可现下确定王氏就是幕后黑手,冉漾忽然迷茫了。

    真的要去找季绪么?

    他是君子不错,可孝与义两相抉择,他会为了这个才相处半年的妻子,去忤逆生他养他的母亲吗?

    就算他真的为了她忤逆王氏,夫妻间隔着这样一层龃龉,还能当做若无其事,相敬如宾么?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一个被婆母厌弃、又惹得丈夫忤逆婆母的妇人,又有何颜面继续当季氏宗妇,日后又该如何在季氏自处?

    种种忧虑如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线,叫冉漾眼酸鼻涩,心力交瘁。

    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话音方落,从各乡县逃来的百姓都炸开了锅。

    “这儿不让进,那儿也不让进,我们难道不是大梁的子民么?你们这群当官的只知关门自保,将我们这些百姓视作猪狗草芥,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天理了!”

    “就是啊,要不是家乡被水淹了,俺们何至于背井离乡,来到外地求活路!”

    “大老爷,求求你们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吧!我爹还病着,赶着进城抓药吃哩!”

    “是啊,我们全家五口,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求求你们,让我们进去买些吃食,给个活路吧……”

    城门前的流民们身形岣嵝,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上都写满哀求。

    那些司阍官兵也有所动容,但想到上峰的命令,仍是握紧手中长矛,冷声道:“上令不可违,在城内有亲属的,速速去一旁登记,等着亲属来认领。没有亲属的,赶紧去别处,莫要在此聚集!”

    流民们闻言,面面相觑,皆不舍得离去。

    有一个汉子脾气暴,红着眼睛冲上前去:“我跟你们这些不讲理的狗官拼了!”

    还没冲过去,就被长矛扎穿大腿,顿时惨叫一声,重倒在地。

    为首官兵冷着脸,朝其他百姓厉声道:“违令擅闯城门者,下场犹如此人!”

    “爹爹!”

    “大郎——!”

    大汉的家眷,一位瘦小妇人和两个半大的孩子,哭喊着扑上前。

    冉漾看着那妻哭儿喊的场面,恍然回到去年初秋,押送的官兵欺辱她的嫂嫂,那时她也是这般无助地呼喊。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眼泪最是无益。

    眨了眨干涩的眼眶,她问板车前头的陶大郎:“大哥,现下该怎么办?”

    陶大郎也是满脸愁容,再看车上的老娘和孕妻,他是家中唯一男丁,万万不敢冒险冲关。

    “小郎君,你在洛阳城里可有亲友?”他问。

    冉漾怔了一瞬,摇头:“没有。”

    那城内的哪是亲友,分明都是盼着她死的蛇蝎豺狼。

    “唉,你也没亲友,我们也没有……”陶大郎望向眼前那座高大巍峨的洛阳城门,疲倦眼中写满无奈:“只能继续往前逃,看哪座城池愿意给我们这些难民一方容身之所了。”

    谁叫老天爷不开眼,偏让他们无家可归了呢。

    当日夜里,在野外和其他流民聚在一起烤火时,冉漾看着陶大郎摸着翠兰的肚子,夫妻俩苦中作乐聊起孩子降生后的事,不由想到自家兄嫂。

    年初岭南来信,兄长在信上说阿嫂生了个胖小子,取名为文瑾,和侄女文瑜,凑一对瑾瑜。

    算算日子,小侄儿现下也有半岁了,不知道他长得像兄长,还是更像嫂嫂。

    阿瑜那爱哭的小女娃,在那偏远潮湿的岭南可还会哭闹?

    还有父亲和母亲,他们身体如何?

    家书上他们都说一切安好,可冉漾知道他们的脾性,定是报喜不报忧。

    尽管有季绪上下打点,但他们到底是服役的罪奴,又能过得多轻松呢?

    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亲人,冉漾抱膝坐在火堆前,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真的好想家,好想父亲母亲、阿兄阿嫂……

    忽的,一个大饼颤巍巍递到眼前,火光下照得黄澄澄的,看上去格外香酥。

    冉漾微怔,抬眼望去,就见陶老太那张皱巴巴的脸庞在火光下泛着暖色:“孩子,想家了?”

    不等她答,陶老太将那饼往她眼前送了送:“吃吧。”

    “老菩萨……”冉漾吸了吸鼻子,嗓音微哽:“可我…我白天已经吃过两个,不能再吃了。”

    “嗐,何必计较那么多。”

    陶老太见她如此实诚,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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