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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凝妆》 50-60(第13/20页)
“那便好。”
言太后丝毫不奇怪儿子择了冉家三姑娘。他对京中贵女皆是淡淡,随意选出个样貌最出挑的,家世也合适。
“你去库房选些物件,待得新人入宫,便赐下去吧。”
“奴婢省得。”
……
紫宸宫内,帝王方听完暗卫回禀,凝神练字。
她今日去了明安堂,大抵是生了好奇之心。
明安堂所授课业平平,于她而言太过浅显。
帝王落下一笔,难得地去想,倘若她生于宁远伯府,入明安堂读书,会是何等模样。
大抵是顺遂无忧的吧,不必卷入朝堂波诡中,随波逐流。
第59章 恋人
冉漾这一觉睡得好沉。
她感觉自己睡在个大蚌壳里,被夹的紧紧的,暖和是暖和,就是有点太束缚人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天才蒙蒙亮,雨已不知何时停了。
衾被温暖像火炉,冉漾像往常一样,醒来后脑袋空白地躺在床上回神。
躺着躺着,突然觉察出不对劲。
她缓缓抬起仰起脸,脑袋就这么撞到男人的下巴,腰上的手臂又紧了紧。
她垂下眼睛,入眼是一片散开的衣襟,男人肤色冷白,锁骨深陷,线条延伸至宽阔的有力的肩膀,胸口肌肉饱满,她的脸刚刚就埋在中间。
峭壁上传来铁石相击的尖锐声响。
蜷缩成团的铁钩在其下绳索的甩荡下张开指爪,牢牢嵌在坚硬的石壁当中,迸起一阵飞溅的火星。
绳索还未延伸到极致,冉漾和季绪却当先落进一丛斜生的青柏当中。
青柏上的雪被二人震得四起,扑簌簌掉入身下黑渊,唯余青柏渐止摇晃,将坠崖的他们堪堪接住。
崖上隐约传来轰隆声响,冉漾伏在季绪身上,闻声连忙环臂将他抱紧,但觉后颈一痛,粗粝而坚硬的石块擦过她的耳际,随着青柏的剧烈一震,和残雪一并滚落下去。
冉漾只觉得两眼阵阵发黑,耳边传来巨大的嗡鸣,目眩中只隐约?到青年担惧的双眸与张合的唇瓣。
她不堪重负地垂下颈项,意识模糊中与他额眉相贴。六月中旬,阴云密布,亳州城外,一间荒废茅草屋内。
“翠兰姐,你再撑一会儿,就快出来了!”
“不成了,小玉郎,我怕是撑不过了……”
躺在枯草上的妇人气息奄奄,身子极瘦,高高挺起的肚子仿佛能把她的腰给压垮,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布满了涔涔冷汗,两条腿颤抖地撇开,身下满是黏腻的血污。
那场犹如噩梦般的暴雨终于在五月底停歇,然而洪水已势不可挡,河洛大地上百座堤堰溃坝,数丈高的洪水裹挟着泥沙树木,横扫黄河两岸,所到之处,屋舍尽毁,饿殍遍野,腐尸满道。
古语云,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背井离乡的流民们还没寻到一方安身之处,可怕的瘟疫就来势汹汹地蔓延开来,先是带走了年迈体弱的陶老太,没两日,陶大郎也染上疫病。
知道自己染病后,为了给妻儿多换些银钱保障,陶大郎悄悄求着冉漾帮忙,陪他去一趟“病坊”——
所谓病坊,是梁郡当地官府为防瘟疫蔓延,给染疫流民所设的收容所。凡染疫者,自愿进入官府腾出的“病坊”,家属可得三袋地瓜干和一袋干粮。染疫者私瞒不报者,若能检举,检举者亦可得两袋地瓜干。
这病坊名头叫着好听,给染疫者治病,实则是将染疫者收拢在一起,统一处理。
“玉郎,这三袋地瓜干和干粮,你回去路上可千万藏好了,别被人抢了。”
见冉漾应下,那身量不高却忠厚老实的男人又隔着栅栏,朝冉漾跪下磕了三个头:“玉郎,我知你是个善心人,日后就拜托你照顾我家翠兰和她肚里的娃儿了……”
虽是萍水相逢的缘分,可这大半月来,冉漾也将陶家人视作亲人一般。
她含泪应下陶大郎的嘱托,与他最后一次告别后,便抱着那几袋干粮地瓜干,离开了那座不分白日昼夜,一直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的病坊。
翠兰到底是个怀孕妇人,接受不了短短数日,婆母和丈夫先后离世的打击,悲痛过度,一时也病倒了——
冉漾无法,以单薄的身躯拖着板车,将翠兰从梁郡拖到亳州。
未曾料到翠兰既也染了疫病,进入亳州地界的第二日就开始发热盗汗,今早更是腹中疼痛难忍,几欲晕厥。
冉漾一掀她的裙底,竟是见了红,亟待生产。
然而在这荒郊野外,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稳婆,只得在这座破草屋里,自个儿接生。
“翠兰姐,陶大哥活着的时候,一直盼着能见到这个孩子出生。他之前不是还说,要教孩子做木工,还教他抓兔子……”
冉漾用力按着翠兰的人中,眼见她阖上的眼皮又微微睁开,心下一喜,继续和她说话:“我刚才已经看到孩子的脑袋了,你再攒攒劲儿,就能出来了!难道你不想见到他么?这可是你和陶大哥的骨血。”
翠兰喉中呜咽一声,昏昏转醒,望着冉漾的眸中盈满无助的泪意:“玉郎,我真的没力气了…你帮帮,帮帮我吧。”
冉漾见她哭,眼眶也跟着泛酸,忙应着好:“你说,我怎么帮你。”
翠兰道:“拿你那把匕首,把我割开吧……”
冉漾顿时震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着说话也不利索:“翠兰姐,你…你说什么……这怎么行?不,不行……你会死的!”
“我染了瘟疫,本就活不过几日了。”翠兰两颊深陷,眼下发青,直直望着冉漾:“能保一个算一个,不然胎死腹中,我也活不了……”
“不,不成,我做不到……”冉漾仍是惊骇地直摇头,她活了十七年,剖鱼杀鸡都不曾,现下叫她拿匕首去剖人取胎,简直颠覆她的认知。
“翠兰姐,你别放弃,你再攒攒劲吧,一定能生下来的,一定能。”
冉漾跌跌撞撞跪行到翠兰腿间,看着那团血污,以及那浓烈又腥膻的血气,胃里止不住一阵翻涌。她抬手重重摁了摁胸口,强压下那阵难受的不适,双手抓着翠兰的两只腿,哑声道:“翠兰姐,你听我的口令,再试一回,若这回再不行,我……我……”
她咬牙,硬着头皮道:“我们再用匕首。”
翠兰也知那样太为难这小娘子,只得双手抓着两旁的枯草,狠咬了后槽牙,随着冉漾的口令一呼一吸,往身下使劲儿。
冉漾小半辈子都是养尊处优的贵女,像这些妇人生产之事,她从未接触过。如今赶鸭子上架地替翠兰接生,一应动作皆凭着本能。
待见到孩子的肩膀总算挤了出来,她险些落下泪来,“出来了,翠兰姐,你做到了!”
她强压下泪意,将那浑身滑腻血污的婴孩儿抱出来,又拿匕首将孩子与母体间的脐带割了。可孩子大抵是在母体内憋了太久,一张脸乌紫,双眼紧闭着也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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