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上位手册(女尊): 180-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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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冬,都城便下了一场大雪,白茫茫一片,仿佛将一切肮脏污秽都掩盖了去。

    夜幕低垂,宫殿的屋檐上悬着冰凌,映出天边残月,一辆辇车缓缓驶入宫门。

    陆嘉歇在临华殿暖阁里,他换了寝衣,本要歇下了,邱霜却突然闯进来,连行礼都不顾,“主子,摄政王来了。”

    陆嘉愣住,以荣蓁的性子,怎么会在夜里来到后宫中,他来不及多想,抬眸瞧见内殿里张贴的符纸,忙道:“快把这些撕下来!”

    可话音刚落,荣蓁已经大步走了进来,将陆嘉脸上的慌张看个清楚,人到了眼前,陆嘉反而没了畏惧,也不怕自己最真实的模样被她看见,只撩起一件素色外袍堪堪挂在肩头。

    荣蓁身上还披着斗篷,一身寒霜,衣领处严严实实,不似他这般衣衫不整,若是从前,荣蓁早就避嫌躲开,可如今却放肆地望着这内殿,倒未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陆嘉索性以这身打扮待客,他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几分讨好和探寻,“大人在瞧什么?”

    荣蓁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冷,“太后前些日子刚让佛门之人在宫中做了一场法事,还是不能心安吗,又寻了道教的符纸驱邪劾鬼?”

    陆嘉仿佛听不懂,“太医说了,我这身子弱,难免招些邪祟,我一人住在这空荡荡的寝宫里有些害怕。大人入夜而来,就为了同我说这些?”他一步步向前,停在荣蓁身旁,声音低哑,一只手抚在荣蓁胸前斗篷上,触手的凉意让他的身子不由打颤,“还是说,府里翡翠衾寒,大人想与我芙蓉帐暖?”

    肩上的外袍落了地,他浅笑着伸向自己腰间系带,似乎下定决心要曲解荣蓁的来意,“大人放心,今夜的事绝不会传入帝卿耳中。”

    他解开了衣衫,在裸裎相待之前,荣蓁转过身去,耳边是衣衫落地的声响,荣蓁咬牙道:“你自重!”

    她说完便转至前殿,陆嘉将地上的衣衫捡起,一件件穿了回去,他借着更衣的时机,思索荣蓁的来意。

    前殿里,荣蓁负手而立,陆嘉慢慢走出,“大人生我气了?”

    宫人都已退下,荣蓁侧过身来,懒得与他周旋,开门见山道:“你杀了韩云锦一双女儿,逼死了她夫郎,还要将手伸到宗正寺中,我以为太后做这么多,早已不怕恶鬼了。”

    衣袍下,陆嘉的手指慢慢收紧,面上却丝毫不显,一脸疑惑,“大人觉得是我害了那些人?可我为何要做这些,我与她们并无冤仇。”他说完,又嘲弄地笑了笑,眸中有些哀伤,“因为大人对我毫无感情,所以便可以拿这些莫须有的事强加在我头上吗?”

    假作真时真亦假,戏演得久了,只觉得能将天下人都骗过去。

    他见荣蓁不答,更认定了这只是试探,而他绝不能自乱阵脚,陆嘉叹了口气,“禁卫都听命于摄政王,我即便身为太后,也不能将摄政王殿下赶出去,若是摄政王仍旧疑心,便也将我押到牢里审问吧,反正我在摄政王心里从不是什么贵重之人,不需要惜之怜之。”

    荣蓁毫不留情道:“你与陆蕴商议的那些事,你当真以为我毫不知情吗?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中有数。我为何入夜过来,便是给你留了颜面,若你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大周倒也可以有一个下狱的太后。”

    陆嘉脸色一变,他忽而想到一人,“你在我殿中安插了眼线?”

    荣蓁冷冷地看着他,陆嘉这才明白,原来前些日子荣蓁对他的“温和”皆是麻痹他的假象,甚至不动声色地安排一个处处合他喜好的屏儿在他身边服侍。宗正寺的事情之后,荣蓁便知道了真相,可她没有立刻发难,他没能除了安平王世女,这两日又寻了陆蕴过来,再谋它策,原来这一切,她都看着。

    陆嘉忽而笑了起来,“摄政王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拦我,你自己也想杀了安平王的世女吧!我替你做了你不想亲自动手的事,摄政王怎么还要怪我?”

    荣蓁道:“宫中的消息本就难以立刻传出,不然宗正寺的事我会让你得逞吗?”

    陆嘉看着荣蓁,他对这人有过好奇,畏惧,讨好,爱慕,恨意,千般情绪聚在心头,如今却只怪自己的蠢,他蠢在明知荣蓁对他冷漠凉薄,只一点点的好,就让他重新生出幻想,巴巴地凑上前去,像一条软骨头的狗。

    陆嘉恨恨地望着她,“是啊,这些的确是我做的,我与韩主君那一双女儿并无仇恨,可我厌恶他利用我,我恨一切妄想摆弄我的人,所以我要让他失去最在意的东西。我把这一切说给他,他自己承受不住自尽了,只能怪他自己心不够狠!至于安平王的女儿,她活着对皇帝始终是个威胁,我除了她有何不对,是你优柔寡断,惦念旧情,如今倒来怪我恶毒?我是恶毒,可我从前不是这样的,是你荣蓁将我逼成这样,戏耍我,利用我,伤我最深的人明明是你,可我却不舍得动你分毫,我爱屋及乌,连姬恒腹中的孩子我也从未有过伤害之心。你敬重我叔父,却避我如蛇蝎,可我最开始只想求你庇佑,最开始我也只是后宫里一个可怜之人,那时我的手上干干净净,可你不还是将我狠狠甩开吗?但凡你对我有一分好,我也不会变成今日这个样子!”

    陆嘉说到最后,面容甚至有些扭曲,可他眸里的恨意是真的。

    荣蓁迎上他的目光,眼神中既无愧悔,也无任何歉疚,她抬起手,指间还拈着一枚符纸,“你的噩梦里出现过宋侍人的脸吗?皇帝那个所谓血崩而死的生父。他有没有化作厉鬼,向你索命啊。”

    陆嘉的脸霎时变得惨白,“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荣蓁睨着他,“你杀他的时候,那时与我毫无交集吧?又是谁害你手染鲜血的,难道也是我吗?陆嘉,何必拿别人做借口,来掩饰自己的野心呢?还有江鄢那个被堕去的胎儿,那时你都已经是太后了,不也还是不肯放过他腹中的孩子吗?”

    陆嘉嘴唇翕动,“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荣蓁漠然道:“小皇帝不寻常的起热,隐藏的医案,有些秘密是藏不住的。若是小皇帝能够长大,她也会查清是谁害死了她的生父,你能撇清吗?她势必为了生父报仇,你这个养父也是杀父仇人,她不会留情。你想杀了安平王世女不是为了皇帝,而是为了你自己,因为你知道小皇帝无法长大,你的太后之位也不会稳固,你怕我扶持安平王世女继位,所以你便让人动了手。而你当日给宋侍人服下毒汤时,怕是不曾想过那汤药也会绝了你日后的倚仗!陆嘉,这便是报应。”

    陆嘉颓然地歪在地上,也是这样的冬日,寒冷的夜里下起了雨,当时的情形他从未遗忘。宋侍人死的时候已经猜到了害他的凶手是谁,可他血崩体虚,根本无力说话,只瞪着一双眼睛望着,看着陆嘉将他的孩儿抱在怀里,死时甚至未能合眼。

    陆嘉冷声道:“其实一开始我没想杀 他,甚至照料着他的饮食起居,不然他早就被江鄢害死,哪里还能活到生产那日。可日子久了,那贱人竟做起父凭女贵的美梦,他若生了孩儿得封侍君,只会让我,让陆家更加难堪。他难道不该死吗?我与先帝虽无感情,可我是她的贤君啊,即便她不想碰我,也不该宠幸了我身边的宫侍,让我沦为宫中的笑柄!所以她们都该死!”

    他倏地仰头看向荣蓁,低声笑了起来,难以止息,“你以为我在寝宫里只会做些噩梦吗?你既然让屏儿做你的眼线,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在梦里是如何亵渎你的?荣蓁,你觉得恶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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