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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宫墙万仞》 30-40(第12/14页)
畅里又生出几分显而易见的欢欣。
明明他们都在冬天,她却想送给他一枝春。
她的手瓷腻又素净,清清爽爽,没有什么多余的装点,腕上一支玉镯,如晴水,又像是早春新生的芽色。
一股暗香便在窗缝两端,在他的鼻尖心上回荡,若隐若现,却念念不忘。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雪,浩浩荡荡,连殿阁楼台都苍茫不现。
一岁将暮,斗转阳生,是春信悄至。
作者有话说:
王洪 《瑞象赋》:瑶光之精,至和之珍;彩霞之色,景星之文,兹其所谓瑞象,而特应於我圣君者乎。
曹操 《短歌行》: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王昌龄 《长信秋词》:高殿秋砧响夜阑,霜深犹忆御衣寒。
第39章 我念梅花
四儿见他师傅和德佑捧着一个大盒子进东暖阁, 实在是疑惑。今儿的折子明明已经发回去了,难不成哪里来的加急,万岁爷要连夜批么?
皇帝已更过衣, 常穿的明黄色江绸寝衣,裹着先前的大氅,站在明窗下,正默不作声地摆弄着一枝腊梅。
李长顺和德佑将匣子启开,一色的小瓶铺陈在皇帝面前。那是皇帝早年的私藏,平时存在三希堂里,留待闲时赏玩。有冰裂纹的, 有四大名窑的, 也有仿古器的,做得精致,就像是原物的微缩版, 更有些稀奇的, 连李长顺也没见过,都是皇帝挑了,自己封存。
皇帝仔细比了比,从中选了只羊脂玉的净瓶。李长顺没想明白,却也不敢问, 明明有这么多耀目珍奇的瓶子,为何独独选了这一个羊脂玉的呢?一无纹饰,二无新奇, 不过是最家常的式样,难得的是通体莹润, 线条流畅, 望之如月光。
皇帝却很得意, 嘴角微微扬起,命李长顺和德佑仔细把匣子存到三希堂去。自己却回身,从水盂里舀了匙水,又觉得不好,索性出殿,亲自在外头接了落雪回来,静置在暖阁里,等它化了,才千万珍重地将那一支腊梅插了进去。
李长顺正从三希堂出来,看见皇帝捧着他的宝贝玉瓶,急匆匆进东暖阁去了。饶是走得着急,脸上也是带着笑的。李长顺站在原地,颇为感慨,“咱们主子爷,这式样,难得。”
德佑仔细回味,跟着点了点头,“主子爷寻常不苟言笑惯了,上回肃大人来议事,主子爷一记眼风,肃大人出了养心殿腿还在哆嗦,跟筛糠似的家去了。”
李长顺嘿嘿一笑,说你懂什么,“咱们主子爷如今这模样,叫观之可亲,可亲可敬,可亲可敬。”
李长顺见四儿正蹭在廊下打摆子,朝他招手,喊他过来,“主子有令,让你悄悄地办件差事。内务府的人你熟,养心殿的炭,分一些分到慈宁宫那位姑娘屋子里去。你再仔细查一查,看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敢在背后做手脚。”
因着并没有多少折子,皇帝今儿歇得早。冬天夜长,又日新的灯暗下来了,养心殿也陷入沉寂里。最热闹的便是值房,要预备皇帝夜里传唤,故而一整夜都不能歇息。守夜的太监抱着毡子守在次间,茶水上留了人,太监们在隔断外头围坐着扯闲篇儿,也有些爱将志怪故事的,虽然不敢大声喧哗,可是小声有小声的好,那韵味,不在养心殿值一回夜,不知道。
宫女们在隔断里头做活计,她们忙着给顶头的姑姑们做槟榔袋子做冬衣,打络子绣花儿她们都会。有一些年长的,好事的,便聚在一起,讲一些后宫的秘辛。
当然,这些热闹素来与皇帝无关,并且一切要等养心殿的主子安歇后,才得以顺利地进行。又日新明黄的帐幔拉上,皇帝也有了自己独一份的空间,他打小不喜欢房里有人守夜,于是守夜的太监宫女被安置在帘子外的次间。若说这四九城里哪一处让皇帝感到最为自在,也许就是又日新帐幔后的,这一方小小空间。
这也是妃嫔的禁地,就连皇后也没有这个权力在又日新过夜。若要召幸妃嫔,一般在燕喜堂,若是皇后主子,则在体顺堂。总而言之,又日新是主子爷一个人的地方,不论是谁,也没有上这里床榻的本儿。
那玉瓶便随着皇帝,从东暖阁挪到了又日新,端端正正地放在床头的多宝柜上。皇帝辗转反侧,也不知为什么,一些不知名的情绪就像蜜一样一丝一缕地从心头沁出来,他觉得欢喜非常,好像这二十余年的光阴里,从没有一刻,是像现在这样,真心实意地欢喜。
腊梅很香,呼吸之间盈满肺腑,他想在其实他们是一样的,呼吸着一样的气息。万籁俱寂,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又日新里黑黢黢的,唯有玻璃窗透出模糊亮光,隐约可以看见外头的庭院。他便掣开帘子,靠在枕上安静地看着。漫天的飞雪连绵不绝,一层又一层铺在琉璃瓦上,偶有不远处的些微亮光,能稍稍分得清雪的行踪。
生了地龙,屋子里暖融融的,朝外的窗户上结了薄薄的霜,如池子里漂浮着的碎冰,折出浩浩天光。
他们看见的是一样的梅花,一样的夜色,在同一场雪里,也会有一样繁盛的春日。
我念梅花花念我,关情。
起看清冰满玉瓶。
蒲桃和烟锦打外头进来,都直嚷嚷喉咙疼,喝口茶润润才好。谁料屋里头也冷浸浸的,倒把蒲桃吓了一跳,弯腰去拨炭盆子里的火,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零星地灭了。
“我的天爷!”蒲桃倒吸了一口凉气,“黑了心肝的东西,送的什么炭!上头还架着药呢,这是存心的要人命啊!”
烟锦给摇光递了杯水,伸手去比她额上的温度,滚烫得吓人,整个人从耳根到面上皆泛着潮红,皱着眉,仿佛是难受极了的样子。
烟锦叹了口气,“是有起子人瞧着老主子这里忙乱,故意来使坏呢。”她看了摇光一眼,“你为人素来本分,怎么竟摊上这位要命的主子。”
“你知道是谁?”
“让她着了病又想教训她的,还能有谁?”
正说着,有几个小太监进来换炭,将原有的炭盆笼子提起来,有放了一盆新的。蒲桃“哼”了一声,索性一脚踩在盆檐上,冷笑道:“心不正做不明,也就那点子小聪明劲儿,敢在慈宁宫里为非作歹,也颇痴心妄想了些!”
小太监们并不敢说什么,一迭声道“姑姑饶恕”,紧赶紧的把换下来的盆子抬出去了。
纵然烟锦知道,蒲桃敢这么明目张胆给内务府的人不痛快,是背后有人授意。可瞧着摇光这模样,她颇为忧心,照顾着病里人的情绪,还是温声细语:“虽说鄂氏带头参你们家,到这样的情局,竟还不肯罢休。咱们如今毕竟不同往日了,你见着贵妃、宁嫔,须要谨慎些,能避过就避过,伤着自己,反倒不上算了。”
蒲桃说你就好性儿吧,“在慈宁宫外想着法子害她就算了,如今有谋算,有伎俩,手长得到了慈宁宫来了。”她见烟锦要劝她,抢先一步先摆出手,“你也不必劝我,我没旁的主子。在慈宁宫当差,唯一的主子就是太皇太后,旁的一概不管。先前就是忍让太过了,才让着让着,让出这一身的病痛。”
摇光强撑着支起身来,朝二人颔首,算是致礼,“二位姐姐真心实意待我好,我心里都明白。”她惨然笑了笑,亦不避讳:“我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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